“在那裡!”
尖銳的叫喊立刻點燃刺客僅餘的鬥志,場面頓時激烈數倍!
流箭密佈,自各處飛射過來,有幾個帝輕騎以身作盾,明泉雖看不見,那箭矢入骨的清脆聲卻穿過重重吶喊,敲在她心靈最深處。
跋羽煌躍到她鞍後,將她箍在胸前,捲袖橫掃,近身的箭又被擋了出去。
思緒拉回,身體上桎梏讓她極度不適。“跋羽煌,朕可以自己騎。”
跋羽煌置若罔聞地一夾馬腹,馬衝如箭射。
黃正武見狀叫名大內高手護送沈雁銘,自己立即跳上孫化吉的馬匹,緊跟呼嘯而去。
沈雁鳴燒得正暈,昏沉間只覺得有人將他扶到馬上,然後抱著他顛簸起來。一身柔弱的骨頭頃刻要鬆掉般。
飛馳數里,明泉見跋羽煌雙眉緊鎖,臉色陰沉可怖,心不禁提到嗓門。
“跋卿……欲去何處?”她的聲音消融在風裡,斷斷續續。
“地獄。”低沉的聲音彷彿來自胸腔,震得她臉一陣發白,“皇上怕了麼?”
疾風利刃般地颳著面頰,明泉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風中顫抖,“朕只是想知道……北夷的地獄可有馬車往來大宣。”
他輕嗤作答。
馬復行數里,卻是三岔口。
“分頭走!”跋羽煌氣沉丹田,傳聲數丈。
明泉心裡一沉,吃力扭頭望去,卻見跟在後面的帝輕騎大約一百來人,分了一半去另兩條路。黃正武和孫化吉倒是不離不棄,一直保持一個馬身的距離。
心下稍安,明泉眼睛努力辨析四周,但見沿路青山對出,人跡罕至,前路茫然。
“皇上……”跋羽煌的聲音好似來自九天之外,在風中飄蕩不可捉摸,“還記得我的妻兒麼?”
在節骨眼提起這個?明泉有種不好的預感,“跋卿?”
“他們都死了,” 他俯在她耳邊,聲音輕柔如情人的呢喃, “死在自己親人屠刀下。”
“……”
“那個拿刀的人,就是我的父親……跋羽尉戥!”
明泉的心臟一縮!
“我還記得……那天的天氣和今天差不多,又冷又陰。他們身體裡的血很紅,濺出來,沾到哪就紅到哪。我被幾個人壓在桌子上眼睜睜地看著。胳膊扭斷了,就用肩膀掙扎。腳踢斷了,就用大腿掙扎。嗓子嘶啞了,卻還會啊啊啊地叫,眼淚流乾了……心卻還在跳……非歌的頭當時就落在我面前,眼睛睜得大大的,無辜委屈得就像每次做錯事被發現時的表情……”
風很大,他坐在她的身後,聲音往後飄散,應是聽不清楚的,可她卻覺得那每字每句好似被風捲成了細沙,一絲絲地自耳朵穿入,摩挲心扉!
“他是我最疼的兒子,是我跋氏曾經的驕傲!可還是死了,被一刀砍斷了脖子……和一般人的脖子一樣脆弱。”
“你可知道,這一切只因為……我這個做丈夫做爹的,要無牽無掛,無怨無悔地被送來當個暖被的。”
“為、北、夷、的、夙、敵、暖、被。”
這樣的恥辱和仇恨,他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而罪魁禍首——他的弟弟和那個誘惑父王將他出賣的女人所做的一切,他都將連本帶利地討回來,無論是用他的血,或是他們的血!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初她是如何巧言令色勸說父王將他送去大宣,妄圖讓他用男色控制女人把握大宣朝政,如何纏著父王下旨殺他妻兒,如何高坐在上看著跪押在地上的他得意媚笑。
風淒厲地咆哮,幾乎掩蓋住他的啜泣。
……只是幾乎。
“我在那天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讓所有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代價,我要讓整個天下踩在我的腳下!我要世間再無人能干預我的人生!”釘子一樣的誓言,狠狠地釘在了她的心頭。
箍在腰際的手越來越緊,好似要將她攔腰折斷。
“跋、羽、煌……”她猛吸一口氣,一手握住他勒在她腰間的手,慢慢往外掰開,“朕不是你復仇的物件!”
他反握住她的手,笑容猙獰,“為何不是?!沒有你,我不會來大宣!他們也不會死!”
小臂的鉗制越來越緊,她的手掌無力得垂著,被抓處疼痛欲斷!“就算沒有朕、沒有大宣……他們一樣會死在其他藉口下!跋羽煌!朕不是你失敗的發洩物件!”她使出吃奶的力氣用手肘狠狠飛撞過去!
跋羽煌眼中異色一閃,手掌微松。
明泉只覺禁錮四肢的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