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蓮用冊封之名拖住銀子,乍一看,愚蠢之極,其實不然。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除了雍州百姓,天下人雖會對皇上不顧百姓生死之名頗有微詞,不過也僅只微詞而已。等時日一久,說不定還會有文人騷客將其傳為美談。雍州是高陽王的地盤,無論戶部放不放賑災銀,結果都是一樣。雍州的百姓不會記得皇上的好,只會承高陽王的情。”
“聽蘭郡王如此說,朕無論進退,都是不得。”
“並不如此,至少皇上如今已得了安家的支援。”
“蘭郡王糊塗了,你適才已說過……安蓮是真心輔佐朕的。”
藍曉雅淺笑道:“不錯,本王指的只是安蓮。皇上為安蓮而棄名聲棄百姓不顧,這樣的寵幸……可抵得上安蓮在安老相爺面前說你千百句的好。雖然歷朝歷代的皇帝都知道後宮干政是大忌,但歷朝歷代還是會重蹈覆轍。與皇上信誓旦旦地向安家擔保榮華富貴相比,安蓮的寵幸無意是比什麼都有利的保證!”
明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聽蘭郡王一席話,朕茅塞頓開。不過朕有些乏……”
“安家在朝在野,雖然財雄勢大,卻也有個致命弱點。”藍曉雅幽幽道。
明泉腳步一頓。
“安家無兵權在手。”
“外戚手握兵權,似乎並非好事。”明泉見躲不過去,轉身冷笑道。
藍曉雅將酒杯在桌上一擱,“若皇上的對手是連相,倒的確如此。可惜,皇上的對手是高陽王。”
“放肆!”明泉冷喝,“朕與皇兄還輪不得旁人挑撥。”
“皇上縱然今日能封本王之口,難道還能封得住天下悠悠眾口不成?”
“蘭郡王究竟何意?”她雙眼微眯成縫,目光森冷如刃。
“我願為皇夫,與皇上共享天下!”藍曉雅站起身,雙眼炯炯有神。
“放肆!”明泉竭力遏止發抖的雙拳,“大宣乃尚氏天下,豈容外姓染指?!”
藍曉雅突地一笑,“皇上這點,倒與高陽王很像。不過,我並非要改朝換代,只不過想你我百年後,由我們之子來繼承這片錦繡江山而已。”
明泉只覺臉頰滾燙,分不清是怒的亦是羞的。“緬州臨海靠山土地肥沃,王爺若能治理得當,朕已是感激不盡。”
嗚--
一聲渾厚的號角打斷兩人的對峙。
一名藍衣侍女匆匆上前道:“王爺,平安郡王的巡邏船正靠近。”
“巡邏船已來過三次,有何為奇?”藍曉雅澹然道。
“此次船頭掛的旗幟乃是尚字。”
明泉心裡猛震。在戚州能用此姓的,只有前太子平安郡王尚湯。
藍曉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由他靠近。”
噩耗
明泉忐忑地回了房裡,眼睜睜地看著船艙一面的窗戶被巨大的陰影籠罩。只聽咯得一聲碰撞,兩艘船被緊緊貼在一起。
甲板上陸續響起腳步聲。
一想到太子湯就近在咫尺,明泉就心如潮湧,一時也分不清是憂是悲。
門被輕叩兩下。
明泉一驚,壓低嗓音問:“誰?”
“子小。”
孫化吉?明泉開了門。
難為孫化吉如此滾圓的身體還要矯捷地跳進來。
“何事?”明泉仍是壓著嗓音說。她既然能聽到甲板的腳步聲,難保太子湯不會聽到她的說話聲。當初他謀逆失敗,身邊還是帶走了不少大內高手。
孫化吉自懷裡取出一個印璽。
明泉眼珠轉了轉,讚許一笑,走到書桌旁,取紙鋪開。
孫化吉急忙在一旁研磨。
明泉不過眨眼,便擬好了一封手諭,接過孫化吉遞來的印璽按了下去。
看在藍曉雅護送她一路北上的份上,她不如賣個人情,寫一封准許離開封地的手諭。一來成全了她的顏面,二來在太子湯麵前也可名正言順。
孫化吉走到門邊,只見一個侍女正端著炭盆匆匆而來。
那炭盆被燒得火紅,侍女卻舉重若輕,渾然不覺。明泉暗自驚心,藍曉雅手下,果無弱兵。
孫化吉將手諭放在炭盆上輕輕烘烤,不一會兒墨跡便全乾了。
明泉見他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香囊,與手諭一起遞給侍女,知道他怕手諭上沾太多炭味,引人懷疑。不禁暗贊他細心。
等侍女走後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太子湯的船終於駛離。
明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