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卷軸一直被握在手裡,明黃的顏色與身上的龍袍連為一體。
瑤涓眼看到了卷軸,“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明泉舒出口氣,搖頭道:“就是心裡悶得慌,隨處走走。”
瑤涓以為是高陽王的事,感慨道:“沒想到為了帝位,高陽王竟然會造反。”
明泉心裡一顫,輕聲道:“皇姐,若是你發現,你佔有了不該佔有的東西,會怎麼辦?”
瑤涓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要看,那樣東西對你重不重要了。”
重不重要?明泉似乎楞住了。大宣的江山對她又怎麼會不重要,若是不重要,她又何必與尚湯與尚清搶得你死我活?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它是父皇所留啊。
“明泉?”瑤涓擔憂地拉著她的手。
“重要如何?不重要又如何?”
瑤涓嘆了口氣,“其實這世間的標準都是自己定的。有些人借了千金,捨不得還,寧可賠了名聲和信用。也有人借了一文,不惜跋山涉水也要還上。是非對錯,只在各人心中。”
明泉低喃道:“是非對錯,只在各人心中?”
瑤涓拉住他的手,“凡事但求問心無愧。無論你做什麼,皇姐總是支援你的。”
明泉握卷軸得手一緊,面上卻鬆出口氣道:“對了,這次去戚州……”
瑤涓咬了咬嘴唇,避開了她的目光。
明泉心中有數,強笑道:“你從戚州回來,還沒好好歇過。就算你不累,我的皇外甥也累了。”
瑤涓縮回手,摸著肚子,幸福自眉梢眼角流瀉,“御醫說還有一個月左右。”
明泉終於露出一個真摯的笑容,“名和字讓尚融安挑一樣,另一樣朕取定了。”
瑤涓展顏笑道:“求之不得。”
“皇姐先進去吧。”明泉走到她身後,將輪椅轉了個方向,交給宮女。輪椅越推越遠,明泉在原地駐留了半晌,才回身坐上帝輦。
帝輦滾軸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不到半盞茶,另一輛車輦自相反的方向緩緩行來。
宮女推著輪椅總牆角轉出來,“公主,駕輦備好了,是否起駕鳳章宮?”
瑤涓摸了摸肚子,道:“罷了。”
明泉斜躺在躺椅上。
自她搬進承德宮以來,已過了一年。
在搬進這裡的那一天,她親自挑選了各式物件。這座至高無上的寢宮埋葬了她的煙雨江南,斷送了她的塞外黃沙,她一直以為她會在這裡住一輩子,就像父皇那樣。所以她只能儘量讓自己喜歡這裡。
儘量而已。
輕輕開啟袋子,抽出卷軸,她平靜而嫻熟地展開。
蒼勁如松,又稍嫌後勁不足的筆跡驟然躍入眼簾,熟悉得幾乎讓她當即掉下淚來。
詔書並不長,每句的結尾墨點極濃,想必每一句都令他費盡心機。
明泉緩緩將詔書卷起,擱在膝頭,輕輕閉上眼睛。
檀爐裡的香菸無聲繚繞。
光自東而西斜。
笑聲,如輕輕撕裂的布帛,綿長而壓抑,在空蕩的殿堂中瑟瑟摩挲。
‘……以女子至尊不可信為由,禪位於清。還大宣正統……’
還大宣正統……
淚水如泉,從眼眶不住流淌出來。
她咬著拳頭,低啞的笑聲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自喉間顫動。
她終究不是正統。
尚湯不是尚氏血脈,所以不是。
她不是男子,所以也不是。
這一年多來的所作所為,最後都只落下‘非正統’三個字!
如今那個正統因兵敗而關在天牢裡,她這個父皇眼裡的非正統卻打著正統的旗號,偷取了勝利。
到現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是大宣朝一個過渡的女帝?
還是父皇安排下的郡王妃?
古太妃說得對,解決之一切的最好辦法,就是殺了高陽王,將一切真相都掩埋起來。她繼續當她的皇帝,把所有人繼續矇在鼓裡。若是真相揭發,所有支援她的大臣決不會放心讓高陽王稱帝,那天下就只能迎來又一個戰亂!
古太妃何其高明,又何其毒辣!她的不言,造就瞭如今的真假顛倒。她的一言,又造成了她的進退維谷。
父皇,你在天上必定也很悔恨吧?看到清哥哥輸的時候,心中必定對我恨之入骨吧?
明泉的身子在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