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部分(1 / 4)

小說:慈禧全傳 作者:蒂帆

當然,恭王跟文祥比皇帝更覺心煩,一方面受皇帝的詰責,一方面要應付各國使臣,而額外還要安撫“清議”。朝上茶餘酒後的放言高論,還可以裝聾作啞,表面不理,暗中疏通,但公然上了摺子,對那些“義正辭嚴”的責備,就不能當作耳邊風了。

摺子是翰林院編修吳大澂所上的,他是同治七年的庶吉士,三年教習期滿,留館授職編修。因為不是“日講起注官”,所以奏摺由翰林院掌院學士代奏,措詞相當委婉,一開頭先拿恭王及李鴻章等人恭維了一頓,但提到入覲禮節,話就說得很硬了,“我國定製,從無不跪之臣,若謂賓禮與外藩不同,必欲執泰西禮節行之於中國,其勢萬不能行。夫朝廷之禮,乃列祖列宗所遺之制,非皇上一人所得而私也!若殿陛之下,儼然有不跪之臣,不獨國家無此政體,即在廷議禮諸臣,問心何以自安?”

看到這個“交議”的摺子,恭王唯有苦笑,傳觀各總理大臣,大都默然,只有董恂,憤懣之色,溢於言表。

“書生誤國,往往如此,都為了他們好發高論,這件事不能定議,如今就算能夠入覲,各國使臣已存芥蒂,‘修好’二字也要大打折扣。這就好比做買賣,明知這筆交易非做不可,爭論價錢也佔不到便宜,何不幹乾脆脆,放漂亮些?也圖個下回的買賣……。”

董恂的話有些擬於不倫,文祥聽不入耳,便揮手止住了他,“咱們談正經吧!”他說,“清議自然不可不顧。他們的話雖不免隔靴抓癢,亦是由於隔閡之故,唯有開誠佈公,把局中人的難處都說給他們聽,或者可以取得諒解。吳清卿這個摺子,既然是併案交議,將來可以在一案中奏復,眼前暫且不必管它。照我看,事情到了非定議不可的地步,各國使臣的意見,‘萬國公法’的條款,都得說給上頭聽。皇上聰明天縱,只要知道了其中的窒礙,聖心亦自然會體諒的。我看,這件事還得託蘭蓀從中斡旋,進講時隨機開陳,庶乎有濟。”

李鴻藻這天不在恭王那裡。第二天到了軍機,恭王把他請到僻處,親自提出要求。

“蘭蓀!”恭王徐徐說道,“你久值樞庭,也是局中人,局外人不諒,局中人應該深知甘苦。積弱之勢,非一朝一夕而成,如今度勢量力,是不是能跟洋人周旋,或者如雍、乾盛世,海內富足,可以閉關自守,封樁庫不說,戶部就經常有兩三千萬銀子存在庫裡,不必指著洋稅作擔保,籌西征的軍費,倘或洋人不就我的範,儘可以不相往來。蘭蓀,你說,如今的形勢,有一於此否?”

這是無須問得的,但以親王的體制尊貴,明知故問亦不得不規規矩矩地回答:“沒有。”

“那不就說到頭了!如果有一於此,何須言路侃侃而言?在我這裡先就過不去,肯跪拜,我奏請准許入覲,不肯跪拜,就教不行,那怕他拿‘下旗歸國’作要挾,我只答他兩個字:請便!”恭王停了一下又說,“蘭蓀,我再跟你說句掏心肝的話,各國公使不肯跪拜,第一個委屈的是我。你想想,如果派我陪著入覲,洋人給皇上鞠躬,我可得跪在那裡,相形之下,你想我心裡是什麼味兒?”

這番話使得李鴻藻相當感動。他講理學並不象倭仁那麼滯而不化,更不會象徐桐那樣冥頑不靈,只是名心甚重,極講究大節出入。看洋人雖還不免存著“夷狄”之見,但平心靜氣想一想,洋人勢利重於道義則有之,待人接物,到底跟張騫通西域時所見的人物不同,所以對總理衙門諸大臣,其實也是相當諒解的。現在聽了恭王的話,更不能不承認他是“忍辱負重”,既同在政府,也不能不為他分勞分謗。

於是他很誠懇地答道:“王爺的苦心,我不但諒解,而且欽佩。王爺若以為我有可以效勞之處,或者說句放肆的話,非我不可之處,盡請吩咐!”

“承情之至。”恭王極欣慰地拱手道謝,“蘭蓀,有件事還是非你不可,覲見的章程,最近就可以定議,一旦奏上,要請你在御前相機開陳,多為皇上譬導。如今時世不同,千萬不要以為有‘不跪之臣’,就是受辱。”

這是個難題,從四書五經到前朝實錄,那裡也找不出一個事例,可用來譬解天子有不跪之臣,但既然已經承諾幫忙,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一聲:“是!”

這一聲很勉強,恭王自然聽得出來,所以緊接著解釋:“你請放心!我跟博川與洋人交涉,雖做不到叫他們行跪拜之禮,但一定比他們見本國之君的禮節來得隆重。”

“喔!”李鴻藻精神一振,“乞示其詳!”

“各國公使見他們本國之君是三鞠躬,將來見大清國大皇帝是五鞠躬。這一層,我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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