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為高興,笑嘻嘻欠身答道:“老師有興,自當奉陪。”
“時候還早。”寶NFDA1 的打算是先談正事再行樂,所以急轉直下地說:“近來言路太囂張了!”
“是。”王光謙不明他的用意,順口敷衍著說,“此風由來亦非一日。”
“此風實不可長。”寶NFDA1 接下來又說,“講官的本分,還在書本上。雖然拾遺、補闕,亦為講官的職司,到底不比言官。提到這一層,益吾,不是我恭維你老弟,像你這樣子丹鉛不去手,才真像個翰林。”
這兩句恭維,又恰恰碰在王先謙的心坎上,“老師謬獎。”他感激地說,“如今一窩蜂譁眾取寵,只有老師知道門生的志向。”接著便細述近來用功的情形,《漢書》的補註,《水經》的箋釋,做成了多少條之類。
“好,好!”寶NFDA1 不斷誇獎,等他說完,便又問道:“我記得你大考是二等?”
“是。二等。”
寶NFDA1 沉吟不語,那意思彷彿是在盤算,如何為王先謙設法升個宮似的。
王先謙心想,今年是鄉試的年分,能夠放一任主考也不錯,不過總得要廣東、江南這些好地方,才不枉了見這位“中堂老師”的一個情。正這樣在盤算著,寶NFDA1 已經開口了。
“益吾!”他說,“我再留你在京裡住兩三年,替大家立個好學敦品,文章報國的榜樣。等資格夠了,放出去當學政,我一定替你覓個‘善地’。”
學政雖是差使,但一省之中,與將軍,督撫平起平坐,體制尊崇,而且王先謙頗有一番作育人才的抱負,所以聽老師許下這樣一個願,自然欣慰,起身請安,連連道謝。
“近來言路太雜。益吾,你也該講講話。”
這是開門見山道破本意。王先謙終於明白了,送炭敬、贈儀物、許心願,都是為此。且先把老師的意思弄清楚了再說。
“我倒要請教,像這樣聚訟紛紜、想到就說、不計後果的事情,以前可有裁抑之道?益吾,你熟於朝章典故,想來必有所知?”
王先謙答一聲:“是!”細細搜尋,想起《乾隆實錄》中有一件上諭,隨即答道:“乾隆初年,給事中鄒一桂,曾有一奏,以為奉旨交議案件,部議未上之先,科道攙越瀆奏,易滋煩滋,應請申飭禁止……。”
“著!”寶NFDA1 很起勁地打斷他的話,“正是如此。奉旨交議事件,各部職責所在,該駁該準,自有權衡,復奏上去,上頭亦不能不尊重。如果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言官,夾在中間,胡言亂語,侵奪部權,事出紛歧,叫人怎麼辦事?鄒一桂這個摺子,真正是洞見癥結!不知道乾隆上諭怎麼說?”
“乾隆上諭亦認為不可。規定遇有發交部議案件,如果科道攙越陳奏者,議復時,應將科道參差的意見,一併敘明請旨。”王先謙知道這個答覆不會讓寶NFDA1滿意,所以一面答話,一面尋思,又想到一個很好的成例,緊接著說:“後來又有個御史,碰了個大釘子。這位御史大概姓範,名字記不得了,為了一件盜案,這位範都老爺上疏,請皇上撤回原折,不必交兵部議奏。高宗大怒,我還記得是這麼申飭:”至於請朕撤回原折,無庸交議,竟似國家政務,弗資六卿,誠伊等御史可以操其行止者。甚屬妄誕,著嚴行申飭。‘“
“申飭得好,申飭得好!御史講官,可以操政務之實權,則六卿可廢。這話說得太透徹了!高宗純皇帝,真正是英主。”寶NFDA1 停了一下,很鄭重地問道:“益吾,這兩件原案,你能不能查出來?”
“那方便得很。翻一翻《乾隆實錄》就有了。”
“好!益吾,正言讜論,但願你繼武前賢。”
這是很明顯的指示,希望王先謙根據這兩個成例,奏請整飭言路。這是犯眾怒的事,他不能不好好考慮。
“如何?”寶NFDA1 很關切地問。
“言路不可不開……。”
“亦不可太雜。”寶NFDA1 緊接著他的話。
以此立言,亦無不可。王先謙終於答應了。
第一部分柳堂死諫第12節名士風流(1 )
正事談得有了結果,心情輕鬆,便言不及義了。寶NFDA1 問道:“近來聽戲沒有?”
“聽了。”王先謙答道,“在同樂園,一連聽了八天。”
“這麼熱的天,好興致!”
“是欲罷不能。”王先謙興致盎然,彷彿提起來還有極濃的餘味似的,“四喜班又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