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和團所忌憚,在擾攘煙塵中,得以保持一小片樂土。京中票號,輸送現銀,向來多託貫市李家包運,相知有素,不妨急難相投。商量既定,即時喬遷,到得第二天中午,草廠的票號都在排門上貼出梅紅紙條:“家有喜事,暫停營業”。
票號對於市面的影響,雖不如“四大恆”那樣如立竿見影之速,但人心惶惶之際,傳說票號都已歇業,令人更有京師不保,大禍臨頭之感,以致秩序更壞,讓陳夔龍大為頭痛。
還有件頭痛的事。突然間傳來一通諮文,說甘肅藩司岑春煊,領兵勤王,將到京師,諮請順天府從速供應車馬伕子,以濟軍需。再一打聽,岑春煊本人已輕騎到京,而且已由兩宮召見,頗蒙慈禧太后溫諭獎飾。照此看來,似乎還不能不買他的帳,可是供乘輿所用的二百輛大車,都還不知道在那裡?何能再有多餘的車馬供應岑春煊。
因此,陳夔龍不能不又向榮祿請示。聽知來意,榮祿冷笑一聲說:“哼,這小子!你總知道他是怎麼混起來的吧?”
“聽是聽說過,不知其詳。”
“他小子最會取巧。他是……。”
他是已故云貴總督岑毓英的兒子,舉人出身,以貴公子的身分,在京裡當鴻臚寺少卿。冷衙閒曹,復又多金,所以每天只在八大胡同廝混,結識了一個嫖友,山東人,名叫張鳴岐,也是舉人。兩人臭味相投,無話不談。
其時正當戊戌政變之前,從四月下旬下詔“定國是”以後,天天有推行新政的上諭,亦天天有應詔陳言的奏摺。只要肯用腦筋,會出花樣,升官發財,容易得很。岑春煊是個極不甘寂寞的人,便跟張鳴岐私下商量,怎麼得能找個好題目,做它一篇好文章,打動聖心,上結主知?
張鳴岐想了一會說:“題目倒有一個。有了好題目,不愁沒有好文章。只是有一層難處,閣下先得丟紗帽。”
“丟紗帽就丟紗帽!區區一個鴻少,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是跟你說笑話。”張鳴岐笑道:“若能丟掉那頂紗帽,不愁沒有玉帶。只恐仍舊讓你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