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直往裡走。
重重交代,一直領到西花廳。廳裡炕床上,上首坐著臬司潘霨,下首坐著撫標中軍緒承。廳裡廳外,除卻潘霨“噗嚕嚕”抽水菸袋的聲音以外,肅靜無譁。陳玉祥和李平安兩人,神色大變,渾身發抖,安德海卻依舊是桀驁之態,輕聲叱斥著他的同伴:“別這個悚樣!”
一語未畢,簾子開啟,接著有人使勁在他身後一推,安德海踉踉蹌蹌跌了進去,再有個人順勢往他肩上一按,不由得就跪下了。
跪下卻又掙扎著想起身,那人再一按,同時開口訓他:“好生跪著!”
這一下,安德海眼中的恐懼,清晰可見,張皇四顧,不知要看些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潘霨慢吞吞地問。
“我……,我叫安德海。”
“是從京裡出來的太監,安德海嗎?”
“是啊!”安德海不斷眨眼,彷彿十分困惑似的。
“把那三個人提上來!”潘霨吩咐。
陳玉祥、李平安和黃石魁,卻不敢象安德海那樣託大,一進了花廳,都乖乖兒悚伏在地,有問即答,一個個報明瞭姓名、身分。
“你們是跟安德海一起出京的嗎?”
“是。”三個人齊聲回答。
“就是他嗎?”潘霨指著安德海問。
“是,就是他。”
“好了!把他們帶下去吧。”等那三個人被帶走,潘霨向緒承看了一眼,轉臉向下,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安德海!今天晚上奉到密旨,拿你就地正法、此刻就要行刑了。特為告訴你清楚,免得你死了是個糊塗鬼!”
語聲末終,安德海渾身象篩糠似地抖了起來,“潘大人,”
他顯得非常吃力地喊,“我有話說……。”
“晚了!”潘霨有力地揮一揮手:“奉旨無須審訊,指認明白就正法。除非你不是安德海,是安德海就難逃一死。拉下去吧!”
等人來拉時,安德海已癱瘓在地,但照舊上了綁,潘霨親自批了斬標,由折署西便門出衙,押赴刑場,在緒承監臨之下,一刀斬訖。
濟南府的老百姓在睡夢中,只聽得“嗚嘟嘟”吹號筒,第二天起身,聽說殺了一個太監,奔到街上,只見鬧市中、城門口都貼了告示,才知道殺的就是一路招搖,煊赫非凡的安德海。更有好事的人,趕到刑場,但見安德海的屍體尚未收殮,用床蘆蓆蓋著,膽大的便走過去掀席張望,只是不看上身看下身,意思是要看看太監到底如何與人不同。當然,他們是失望了,褲子外面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在京裡的慈禧太后,因為安德海性命既已不保,也就無所顧惜,認為不如趁此機會,雷厲風行辦一辦,反倒能落得一個賢明的名聲。所以,當丁寶楨第二次奏摺到京,召見軍機,當面指示,除了陳玉祥、李平安二人以外,還有幾名太監,交丁寶楨一起查明絞決。黃石魁到底如何冒充,也要審明法辦。
接著,又特為召見內務府大臣,責備他們對太監約束不嚴,說是要振飭紀綱,下一道明發上諭,申明朝廷的決心。於是恭王承旨,根據慈禧太后所說的那番義正辭嚴的話,擬旨發出。前面敘明事實經過,後面申述態度:
“我朝家法相承,整飭宦寺,有犯必懲,綱紀至嚴,每遇有在外招搖生事者,無不立治其罪。乃該太監安德海竟敢如此膽大妄為,種種不法,實屬罪有應得。經此次嚴懲後,各太監自當益知儆懼,仍著總管內務府大臣,嚴飭總管太監等,嗣後務將所管太監,嚴加約束,俾各勤慎當差。如有不守本分,出外滋事者,除將本犯照例治罪外,定將該管太監,一併懲辦。並通諭直省各督撫,嚴飭所屬,遇有太監冒稱奉差等事,無論已未犯法,立即鎖拿,奏明懲治,毋稍寬縱。”
京中官員無不頌讚聖明,而事先知道將有這回事發生的人,回想一下,亦無不因為有此圓滿結局而深感意外。
當然,最得意的是丁寶楨,奉到上諭,先遵旨將五名太監“絞立決”。然後審出黃石魁、田兒和通州僱來的那些鏢手,冒充前站官,徵發騾馬的情形,以“幫同招搖、恐嚇居民”的罪名,請出“王命旗牌”,就地正法。其餘安德海的家屬,以及那些不相干的隨從,夾的夾、打的打,懲罰過後,作成口供清單,請旨治罪。
除了人犯,還有行李。箱籠衣物,編成“金、木、水、火、土”五個字號,共計三十九件,連同徵發來的牲口車輛,派兩名旗籍的候補州縣,解交內務府。整整忙了一個月,丁寶楨才算辦結了這件大案。
這該內務府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