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鼓盪得熱辣辣的,從來沒有那麼興奮過,繾綣終宵,直到第二天午後才見他露面。
這一天晚上少不得還有一番熱鬧,除了袁世凱與徐世昌,天津官場中夠得上跟“振貝子”說句話的官兒,差不多都到齊了,段芝貴還特意讓他的太太招呼楊翠喜。與載振關係特別密切的一些官紳,亦早由段芝貴分別通知,不妨帶女眷來賀喜。所以廳上筵開五席,裡面亦有兩桌堂客,個個濃妝豔抹,但誰也比不上楊翠喜的顏色,個個珠圍翠繞,但誰也比不上楊翠喜那隻七克拉的鑽戒來得令人眩目。這就不但楊翠喜始終有如夢似幻的感覺,載振亦是得意非凡,以致酩酊大醉,語無倫次,抱著段芝貴直喊:“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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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載振沉醉在溫柔鄉時,袁世凱與徐世昌卻連日深談,決定了好幾件大事。徐世昌告訴袁世凱說,奉天官庫蓄積之富,出於任何人的想象,總數不下一千萬之多。只是盛京的官制特殊,既有六部,又有將軍,彼此不相統屬,如今六部雖裁,事權並不全歸於將軍,而官庫分散,度支出納並無一個綜其成的專官,所以東三省究竟有多少公款,誰也不知道。這次是徐世昌一處一處考查,暗中記數,才能探知底蘊。他本有意出任東三省第一任總督,至此心意益堅,坦率要求袁世凱玉成其事。
“當然,東三省有那麼多錢,與我姓徐的個人不相干。我只覺得東三省地大物博,頗有可為,不過開發非先下資本不可,既然有現成的財源在,為什麼不好好運用?”徐世昌又說:“北洋與東三省關係密切,只要東三省有辦法,首先北洋的協餉,是不必愁的了。”
“我在北洋,只怕亦不久了。”袁世凱說:“不過於公於私,我都應該效勞。菊人,除了瞿子玖一關,要你自己設法以外,此外,都歸我負責。”
“你有這句話,我的事可算定局了。”徐世昌略停一下說:“我想借重唐少川,保他當奉天巡撫。第一、俄國、日本虎視眈眈,這個外交,非唐少川不能辦;第二、將來東三省大興鐵路,唐少川亦是內行,集事比較容易。”
“唐少川對鐵路並不內行,內行的是梁燕蓀,這且不去說它。菊人,我倒想問,除了奉天以外,吉、黑兩省,你夾袋中有人沒有?”
“沒有。”徐世昌說:“如果慰庭你沒有人,我想把這兩個缺留給大老跟瞿子玖。”
“瞿子玖不會薦人給你的。如今你敷衍的不好,說不定連總督都保不住,敷衍得法,他不會薦個巡撫來制你的肘。這一點,菊人,你先得認清楚。”
徐世昌點點頭說:“我知道。東三省總督不是我,就是岑三。”
“對了!岑三的事,我們回頭談,先說吉、黑兩省。”袁世凱略停一下說:“你留一個缺給振貝子好不好?”這話讓徐世昌不能不考慮了,想了打一會說:“我是在想,東三省初改官制,觀瞻所繫,必得很漂亮的人選,才能一新耳目,造成聲勢。如果振貝子夾袋中的人物,太不夠格……。”說到這裡,徐世昌突然頓住,然後做了個不顧一切的表情,“嗐,算了,我遵命就是。”
這是把情賣給袁世凱,意中已知段芝貴已取得袁世凱的支援,所以有此一番做作。見此光景,袁世凱當然要表示領情。“說實話,段香巖頗有非分之想。”他說:“你幫他一個忙,就算幫我的忙。”
“言重,言重!”徐世昌提醒袁世凱說:“幫香巖的忙,得打你這兒開始。”
接著話題轉向岑春煊,以靖匪為名,將他從兩廣調到雲貴,是極狠的一著棋,歷來掌權樞臣,擺佈封疆大吏,大致都用此手法。只要挾得動天子,諸侯無不俯首聽命,敢怒而不敢言,唯獨岑春煊是例外。
當然,他也還不敢公然抗旨,只是託病就醫,逗留在上海,至今兩月有餘,並無赴任的跡象,使得袁世凱越來越不安了。
“岑三決不肯到任,是很明白的事。”袁世凱說:“他敢於如此,一則自恃簾眷,再則有瞿子玖撐腰,也是很明白的事。如今猜疑的是,到底不知其意何居?菊人,你想過沒有?”
徐世昌當然想過。夠資格當東三省總督的,除了趙爾巽,就是岑春煊,趙爾巽輿情不洽,難與其選,唯有岑春煊才是勁敵。不過,他冷眼旁觀,認為岑春煊志在直隸,不得已而求其次才是東三省。如果自己搶先一步,把東三省拿到手,等於絕了岑春煊的退路,袁世凱的處境就更難了。
反過來說,袁世凱若是攻不倒,岑春煊督直不能,就會轉移目標到東三省。照此來看,他跟袁世凱休慼相關,唯有制服了岑春煊,大家才能安心。而制服岑春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