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憔悴不堪,面板乾枯,皺紋無數,只不過隱藏在上好的宮粉之下,數尺以外便不容易發現而已。
等發現真正面目,小妹暗暗心驚,三十剛剛出頭,老得這樣子,就不難知道她這十四年受的是什麼樣無形的折磨,也不知道折磨要受到什麼時候為止?看來是除死方休了!
如果自己被選中了,十幾年後說不定也就是這般模樣。這樣想著,小妹急出一手心的汗。敬懿貴妃很快地覺察到了,“怎麼啦?”她關切地問:“你那裡不舒服?手心好燙。”
小妹確有些支援不住,只想一個人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心事,因而借她這句話,裝出頭暈目眩的神態,“大概受了涼了。”
她說,“頭疼得很,心裡慌慌的。”
這一下,使得敦宜皇貴妃也著慌了,連聲喊“玉順”。宮中的成藥很多,玉順管藥,自然也懂些醫道,聽說了“病情”,便取來些“保和丸”,讓她用“燈心水”吞服。然後帶她到套房裡躺下休息。
小妹心裡亂糟糟地,好半天才比較平靜。忽然聽得前面有人在悄悄談話,“你這個主意不好。”是敬懿貴妃的聲音,“你知道她討厭藍的,偏偏就讓你小妹穿藍衣服,她心裡會怎麼想?好啊!安心跟我作對來了!”
語聲未畢,只聽敦宜皇貴妃輕聲驚呼:“啊!我倒沒有想到,虧得你提醒我。不妥,不妥!”
“當然不妥。別人穿藍的,也許不知道避忌,猶有可說,就是你小妹不行!就算是無心,在她看亦成了有意。你不是自個兒找麻煩嗎?”
“是啊。可是,”敦宜皇貴妃是憂煩的聲音,“總得另外想個辦法!我們家已經有一個在這兒受罪了,不能再坑一個。”“你別忙!我替你出個主意。”敬懿貴妃說,“這件事,要託大格格才行。”
大格格就是榮壽公主。提到她,敦宜皇貴妃也想起來了,曾經聽說,留住宮中的八個秀女,除了桂祥家的女兒以外,都歸榮壽公主考查言語行止。若能從她那裡下手疏通,倒是釜底抽薪的辦法。
“這是條好路子。”敦宜皇貴妃問,“你看該怎麼說?”
“那容易。就說你小妹身子不好。你不便開口,我替你去說。”
“那可真是感激不盡了。”
聽到這裡,小妹頓覺神清氣爽,一挺坐了起來,轉念一想,不如仍舊裝睡,可以多聽些她們的話。
“你看呢?”是她大姐在問,“那柄金鑲玉如意,到底落到誰手裡?”
“很難說了。”敬懿貴妃說,“到現在為止,上頭還沒有口風。”
“據你看呢?”
“據我看呀,”敬懿貴妃突然扯了開去,“漢人講究親上加親,中表聯姻。”
她的看法說得很明白了。方家園是皇帝的舅舅家,立後該選桂祥的女兒。但皇帝對他這位表妹,是不是也會象漢武帝對他的表妹陳阿嬌那樣,願築金屋以貯?自是敦宜皇貴妃所深感興趣的事。
說她感興趣,不如說她感到關切,更能道出她的心情。這種心情,也是敬懿貴妃和另一位莊和貴妃——蒙古皇后阿魯特氏的姑姑所共有的。因為她們雖是先朝的妃嬪,卻跟當今皇帝是平輩,與未來的皇后彷彿妯娌。皇后統率六宮,對先皇的太妃,自然有適當的禮遇,不過同為平輩,則以中宮為尊,將來要受約束。這樣,未來皇后的性情平和還是嚴刻,對她們就很有關係了。
“瑜姐,”敦宜皇貴妃從穆宗崩逝,一起移居壽康宮時,就是這樣稱她,“皇后到底是老佛爺選,還是皇上自己選?”
“誰知道呢?倒是聽老佛爺一直在說,要皇帝自己拿眼光來挑。”敬懿貴妃將聲音放得極輕,“這位‘主子’的口是心非,誰不知道?”
敦宜皇貴妃先不作聲,沉吟了好一會才說:“我看,把她們八個人先留在宮裡看幾天,另外有個道理在內。名為八個人,皇上能看見的,只有一個,這一個自然就比別人佔了便宜了。”
敬懿貴妃深深點頭:“你看得很透,就是這麼回事。”
“咱們,”敬宜皇貴妃很起勁地說:“明兒早晨去請安,倒仔細瞧瞧,看皇上對他那位表妹是怎麼著?”
“怕瞧不出什麼來!皇上在老佛爺面前,一步不敢亂走,一句話不敢亂說,就算他看中意了,可也不敢露出半點輕浮的樣子啊!”
“不是這麼說,一個人心裡要有了誰的影子,就會自己都管不住自己,那雙眼睛簡直就叫不聽使喚,說不看,說不看,可又瞟了過去了。”
“真是!”敬懿貴妃笑道。“你是那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