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只聽有人喝道:“站住!”
站定一看,是個藍翎侍衛,便即陪笑說道:“我給禮王爺去請個安。”
“給誰請安也不管用了!”那侍衛斜睨著他說:“找一邊兒蹲著,涼快去吧!今兒個,你還能回家抱孩子,就算你的造化了。”
一聽這話,玉銘嚇得魂飛魄散。定定神再想找那藍翎侍衛問一問吉凶禍福,人家已經走得老遠了。
※ ※※
“這個玉銘,”皇帝氣已經平了,思前想後,玉銘總是自己交派下去的,誰也不能怪,所以只簡略地說道:“文理不通!
根本就不能補缺。“
“是!”世鐸答道:“讓他歸班候選去吧!”
皇帝點點頭問:“他那個缺該誰補呢?”
“這得要看資序。吏部原開了單子的。”
“單子在那兒?”
世鐸不敢說,已經在檢了。因為天威莫測,預知召見為了何事,是犯忌諱的,所以他只這樣答說:“得現檢。不過也很方便,一取就到。”
“那就快檢來!該什麼人補就歸什麼人補,你們秉公辦理。”
“是!”世鐸回頭向孫毓汶低聲說了一句:“萊山,你看看去。”
孫毓汶心裡明白,皇帝迫不及待地,要在此刻就補了鹽茶道這個缺,是防著慈禧太后另有人交下來,也許仍是玉銘一流的貨色。那時候既不能違慈命,又不能振紀綱,會形成極大的難題。同時有“秉公辦理”的面諭,可見皇帝的本心正如錢應溥所說的,有藉此振飭吏治之意。既然如此,軍機樂得辦漂亮些,也買買人心。
因此等將單子拿到手裡,先細看一遍,其中第五名叫張元普,下面注的簡歷是:“浙江仁和;戊辰進士;刑科掌印給事中;加級五次、紀錄兩次。”戊辰是同治七年,他這一榜中,吳大澂現任漕督,寶廷更是由吏部侍郎外放福潮主考,因為“江山九姓美人麻”而自動被放,早已黃粱夢醒,而此人連個“四品京堂”亦還未巴結上,也太可憐了。
當然,除了科名以外,皇帝還著眼在“加級五次”上面,便即問道:“他這個加級是怎麼來的?”
“是京察上來的。”軍機章京答說。
三年考績,京察得一等才能加級,張元普五次得一等,自然可以不次拔擢,因即吩咐:“你帶著筆沒有?拿單子重新寫一張,第五改成第一。”
於是在孫毓汶一手安排之下,當天就由軍機處承旨發出一道上諭:“新授四川鹽茶道玉銘,文理欠通,不堪任使,著即開缺,歸班候選。該缺著由刑科給事中張元普補授。”
張元普從同治七年中了進士,分發刑部,一直“浮沉部署”,混了十六年才補為山東道御史,轉刑科給事中,為人碌碌,一無表見,除了忠厚謹慎以外,別無所長。二十多年的京官苦缺,窮得家無長物,最大的指望是放一任知府,不論缺分好壞,總比借債度日來得強。誰知平地青雲,居然放了四川鹽茶道。這個缺不談陋規“外快”,光是額定的養廉銀,照“縉紳錄”所載,每年就是三千五百兩。只要做上三年,不但所欠的“京債”可以還清,而且還能多幾千兩銀子,回鄉置幾十畝薄田,可免子孫凍餒之虞。
在他自是大喜過望,感激皇恩,至於垂涕。玉銘也曾哭了一場,只是同樣一副眼淚,哀樂各殊。哭完了痛定思痛,實在不能甘心,玉銘逼著恩豐找高峒元去辦交涉,要討回那十二萬銀子。
“十二萬銀子小事,我賠也還賠得起。不過,將來宮裡有什麼大工,廣隆還想不想承攬?他得琢磨琢磨。”
這是一種威脅,如果玉銘一定要索回原銀,他的廣隆木廠,就再也不用想做內務府的生意。所失孰多?這把算盤當然要打。不過,“善財難捨”。恩豐說道:“平白丟了十二萬銀子,還丟了一回人,高道爺,請你設身處地替他想一想,也咽不下這口氣吧?”
“丟人是他自己不好。引見是何等大事?怎麼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再說,煮熟了的鴨子,憑空飛了,其中自然有鬼,而這個‘鬼’,照我看,是他自己找的,怨不了誰。這且不去說它,他那十二萬銀子,也不算白丟。”高峒元招招手將恩豐喚近了又說:“頤和園雖花了兩三千萬銀子下去。工程還沒有完。跟當年的圓明園一樣,頤和園是個無底坑,多少銀子都花得下去。他倒不如放漂亮些,李總管反覺得欠了他一個情要補報,將來隨便替他說句話,就十個十二萬兩都不止了。”
“是,是!”恩豐連連點頭,“我回去開導他。”
玉銘一經“開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