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戴著金光閃閃的箍兒,左持招魂幡,右拿七星寶劍,腳踏草履,鼻陷嘴歪,一路搖晃走來。有如夜叉來臨。
何處士夫婦恭恭敬敬地把她迎進屋裡。屋裡早已備好香案水果。那村婦正是趙仙姑;她似乎早已脫胎換骨,不是凡人,一語不發,也旁若無人。自顧在香案上置放法器旗號,然後焚香燒符,擊靈牌舞起劍來。
只見她口中唸唸有詞,身軀也開始搖晃,長劍隨著歪嘴發出“嘟!嘟!嘟!”聲而一指一抖的,看了令人一身雞皮疙瘩。
趙仙姑忙了一陣,又把招魂幡舞將起來,口中叫著:“魂兒魂兒,快快附身依體,三界真人在此,驅鬼除疾,病體即痊。”言訖,招魂幡猛地一頓,身子筆直,僵硬如屍,似有真神附體一樣。房中瞬時變得死一般寂靜,惟有香菸燭火迎風搖曳。
片刻過後,趙仙姑那僵直的身子開始抖動,像顫又不是顫,似抖又不像抖,嘴巴戰戰的動個不休。一會兒,便見她盤桌繞椅地遊走起來,還時不時的抓起香米滿房拋撒。爾後,她從懷裡掏出一對卦來,眯目念道:“太上老祖,八卦真人鑑臨在上,弟子有求必應,吉凶禍福,一爻就驗。”念畢,雙眼一睜,把卦往上一拋,“啪”的一聲落地兩片,乃是陰卦。突聽她大吼一聲:“鬼祟哪裡逃!”手挺長劍,瘋瘋癲癲地出了房間。
何處士夫婦和蘭花一齊跟著,圍著房子轉了二圈,至西邊一棵大樹前。那趙仙姑突然咆哮如雷,長劍凌空一擲,一道白光閃爍成弧形劃落。“當”的一聲插入地上。趙仙姑立即取過身上的一個小葫蘆,近劍蹲下撮了一把浄土塞入葫蘆裡,言說已將妖孽鬼祟收下,把塞子堵上,用印有符樣的紙條封了,收起長劍,向跟來的何處士夫婦道喜。何處士夫婦見妖孽已除,心下歡喜,恭敬叩謝了趙仙姑。
一晃十多天過去,何異兒之疾還是未見絲毫起色,一到申時疼痛要命,一應法式俱都用上,仍然沒有一點效果。
一天,何異兒拉著劉蘭花的手,流淚道:“好妹子,你回去吧,不要為我而耽誤了你的青春,我們來世再續前緣吧。”
劉蘭花悽容滿面的說道:“我不能拋下你不管。”
何異兒淒涼的道:“我是一個快要死的人了,你守著又有什麼用呢。”
劉蘭花道:“你不會死的,會好起來的!好哥哥別趕我走。生為何家人,死為何家鬼。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願";。
何異兒拉著她的手不放道:";好妹子我求求別這樣。";
劉蘭花心中酸楚;又見他淚眼企求;忍不住的淚水溢眶而出;呼一聲:";異哥哥!";兩人抱頭而泣,何處士夫婦在門外看見,心痛如絞,也止不住地抹淚。
是夜,何異兒睡夢中驚醒,把眼四顧,燭火已熄,月影映窗,房中冷清寂靜,不由得發出一聲低沉而渾濁的嘆息。
他掙扎著披上衣服,起床坐到凳上,面對窗外月光,想到自己悲慘短促的人生,以及年老的爹孃和那痴情無悔的蘭花,就禁不住悲從中來,熱淚盈眶。坐著坐著又感到腰間錐痛,大有不支之狀,便以手撐腰,悲悲切切地說道:“想我今日竟變成如斯模樣,也不知前世做了什麼孽事,落得今生這般受苦。”語過黯然,淚滴衣襟。
良久,何異兒又悽然的說:“爹、娘,孩兒既已是朝不保夕的人了,留在世上累及爹孃害了蘭花,我真是於心不忍。我還是找個地方安靜地死去,免得讓你們直瞧著傷心。”
何異兒思想一定,緩緩走出房間,來到父母門前,跪下拜了三拜。“爹、娘,你們的養育大恩只有來世再報答了。”彈去熱淚;起身走了出去。
山林中,何異兒悽悽慘慘地走著,腦海裡一片空白,連腰椎疼痛也渾然沒有感覺了。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來到一座山前,但見藤蔓四掛,野草叢生,怪石嶙峋,陰森森的。
“我這是到了哪裡?”何異兒左右看了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顆古樹,便徑直走了過去。“這裡偏僻荒涼,倒是個尋死的好地方,死了也沒人知道。”何異兒苦笑一聲。
行至樹下,何異兒解下腰帶,用力拋過樹叉,又找來幾塊石頭墊在下面,把帶子打了個死結。試了試,高度和帶子的力度蠻合適。
何異兒知道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活著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如果一個人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也就只有一死了之了。何異兒想得很清楚。此時他一點不糊塗,頭腦清醒得很。
此時此刻,他想到最多的是爹孃和蘭花,心中雖有萬分留念,萬種悽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