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有什麼辦法呢,死對他來言是一種解脫啊。
“爹孃,蘭花,你們多保重,永別了。”
何異兒抹了一把眼淚,閉目把頭伸進腰帶,用力蹬掉了腳下的石頭。身子懸空,脖子霎時一緊。呼吸急促,全身血脈似要爆裂,漸漸地,雙眼發黑發脹,記憶愈來愈是模糊,不一會,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驀然,一隅大石後面轉出一條人影,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自言自語地道:“想不到這鬼地方睡覺還挺舒服的。”人影不高,身穿道袍,慢慢騰騰地走了出來。
他一邊走,一邊哈哈大笑道:“原以為世間只有貧道把地當床,視天為被,我行我素,放蕩不羈。想不到在這裡還能遇上一個掛著脖子睡覺的人。真是別出心裁,標新立異,特立獨行啊。哈哈,佩服,佩服。”他嘴上說著話,卻並沒有看何異兒一眼。
何異兒被勒著脖子,極為難受,在掙扎。
道士熟視無睹,充耳不聞。在其下方盤膝而坐,喝著酒葫蘆,道:“這樣睡覺,倒是別緻,不過挺辛苦。”
何異兒掙扎一會,便硬挺挺的不動了。
道士籲口氣,道:“好了,終於睡著了。安靜了。”說著,手中佛麈一揮,何異兒從樹上掉了下來。道士用手探了探鼻息,從懷裡掏出一物,形似鳥蛋,晶瑩透亮。他把丹丸塞進何異兒的嘴裡,在喉結上一捏,只聽“咕”的一聲,喉頭上下滑動,丹丸就下去了。
道士把何異兒提起,扛在肩上,向東南方向飄然而去。
………【第三章 情兮恨兮】………
次日清早,羅氏送盥洗去何異兒房間,見床上被褥零亂,人卻不見了,不由大驚。她呼喚一聲“異兒!”沒見回聲,又去茅廁看了,也是不見。情知不妙,喊來老伴,四下尋找呼喊,也沒看到何異兒的人影。
劉蘭花過來,一邊安慰老人,一邊在云溪鎮打聽尋找。多日下來,依然無果。她心內卻在想異兒既然出走;就再無回來之望;夙世前因;皆命註定;自己與他有緣無份;也無可怨天尤人;揩去眼淚;將大道理的話安慰老人。羅氏聽後說道:";噯;人都不見了你還回去吧;以後就不要再來了。";
劉蘭花道:";異哥哥不在我更不應離去;雖無定婚;但有信物;蘭花今生今世都是這家的人;況且生死榮辱皆由命定;若蘭花生來是這個命也無可怨,只求二位爹孃別趕我走。”言語悽切,感人肺腑。
羅氏聽得傷感,把她拉入懷裡,替她拭去淚水道:“這樣累你受苦了!”說著話那眼淚直掉下來。
幾月過去了,還是杳無音信,一點線索也沒有。羅氏日思夜想,茶飯不進,常獨坐傷神,發呆流淚。不久,便臥床不起,請醫調治也不見好轉,病情日復加重一日。劉蘭花煎藥熬湯,病榻伺候,盡極孝道。
一天,羅氏昏迷中醒來,睜眼看了看蘭花,一把攥住她的手,哽咽半晌,方說出話來道:“蘭花啊,我就是放不下心你,我若去了以後,還是回去找個好人家,別在這裡活受罪了,我去也安心。”
劉蘭花咬著嘴唇,兩顆珠淚在眼眶裡轉了幾轉,終於滾下面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羅氏長嘆一聲,接著又是喘息起來,滿屋裡瞧了瞧,然後直呼著異兒,叫著,叫著,雙眼一閉,竟是去了。蘭花慘呼一聲,伏在羅氏身上號啕痛哭。
何家為兒治病,早已財資耗折一空,連羅氏的安葬費都成了問題。何處士想羅氏自嫁給他,終日勤勞,一生悽苦,沒有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心裡常覺愧疚,餘今憂鬱成疾,不幸去了,無論如何他要弄一副像樣的棺槨給她,以盡昔日夫妻之情。於是,強忍悲痛,出去借錢去了。
劉蘭花抹掉眼淚,輕輕扶著羅氏,替她卸下衣服,端來淨水擦洗身子,再把壽衣鞋帽穿上,這些事情做完不久,何處士已借得銀兩,還請來了幾個人,吩咐他們將羅氏裝殮,佈置靈堂。
劉蘭花日夜守在靈前,爇紙化箔,跪謝前來悼念的親友。
這一天,劉平也來了。自從劉蘭花和他鬥氣之後,劉蘭花就一直沒有再回過家,劉平也曾到何家來過幾次,都沒有見到劉蘭花,劉蘭花總是避而不見。因此劉平很後悔以前把女兒逼急了。他這次來何家,是寄希望女兒能出現。當他第一眼看到女兒之時,差點喜極欲泣。
劉平先拜祭羅氏之後,把女兒喚過一邊,見她花容憔悴,滿臉淚痕,傷心兮兮的樣子,不由嘆息道:“女兒啊,看你這個樣子,為父不知怎麼說你才好,以前罵也罵過,打也打過,你都不聽,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