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了一陣子,黎叔兒用那泥壇口對準那四名抱著各自的孩子、表情顯得安靜而滿足的女鬼,說了句“得罪了”,就將一道符紙貼在罈子的下方,隨後,那壇口就像發出一股強勁的吸力,將那四名女鬼連同懷裡的胎兒悉數吸進罈子裡,而後,黎叔兒將一些清水淋入壇內並用那道符將壇口封住。
接著,黎叔兒讓魏二苟從客棧裡尋來一個揹簍和一塊紅布,將那罈子狀如竹簍內,又用紅布蓋得密不見光,這才拍拍手,算是徹底收工了。
將那些女鬼連同楊億他們被迫收養的小鬼處理完以後,黎叔兒大呼小叫地指揮楊億和魏二苟去後廚尋來乾淨的酒肉,大家飽餐一頓,魏二苟背起那裝著鬼魂的竹簍,然後就一起離開了這間客棧。
臨行時,楊億有些不甘心地問黎叔兒道:“叔兒,咱們就這麼走了,這客棧以後萬一再被啥邪門歪道的術士給佔了,不還得害人啊?”
“你想多了不是,那曹通已死,這七煞鎖魂陣又被破了,如今這客棧除了採光不好點兒以外,是百利而無一害,更何況,在這兵荒馬亂、戰火頻乃的亂世,只怕這種縣城大都會是十室九空的慘象,哪裡還會有人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借宿啊,走吧。”黎叔兒面色陰鬱地看了一眼已經是此處冒出黑煙的曲沃縣城,語氣悲涼地說了一句之後,就頭也不回地帶著楊億、魏二苟、桃木妖,還有那匹青騾離開了客棧。
行到街上,黎叔兒他們赫然看到,那些佔領曲沃縣城的太平軍士兵們將找到的糧食、火藥等輜重及劈山炮等重武器都用騾馬打車載著,正很有秩序地從縣城撤離。
黎叔兒見楊億他們拉到一邊,躲在一處牆壁後面,直到那些隊伍過完了才走出來,看著太平軍人歡馬叫遠去的背影,黎叔兒的面色愈發凝重起來。
“叔兒,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啊?”見黎叔兒的氣色不太好,魏二苟不禁有些擔心地問道。
“你們看這些太平軍,攻城略地之後,隊伍稍事休整就繼續前行,根本沒有在一地長待的打算,按照他們這種凌厲的進攻勢頭,不出一月,就會打到直隸境內,而直隸那些八旗兵勇和綠營兵丁同樣難以抵擋住這些虎狼之師,滄州是去往京師的必經之路,必會遭到太平軍的攻打,滄州危矣!”黎叔兒長長地嘆了口氣,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
一聽黎叔兒這麼說,楊億心裡頓時感到五內俱焚,恨不能立刻趕回滄州城去送那盧靈兒遠走高飛,遠離這炮火紛飛的亂世。
當下,不待楊億出言催促,黎叔兒已經開始一疊聲地令他們快些趕路,務必要在太平軍先鋒部隊打到滄州城之前趕回去,好向滄州知州沈如潮通報情況,讓他早作防禦的準備。
離了曲沃縣城,一路上,黎叔兒、楊億、魏二苟和桃木妖他(她)們不時就會看到倒斃在路旁的逃難的百姓的屍體,也不知是潰逃的清軍屠殺的,還是太平軍殺害的,抑或是天寒地凍突發疾病而亡亦未可知。
因路上這種情形見得多了,慢慢地,楊億、魏二苟、桃木妖他(她)們都麻木了,只是埋頭趕路,心裡卻象壓了快石頭,堵堵的透不過起來。
黎叔兒他(她)們離開曲沃縣城時,已是下午時分,走了許久,天色將晚,前面卻看不到大一些村莊可供借宿一晚,心下不禁有些著急。
又走了一會。不消說黎叔兒、楊億、魏二苟他們都已是氣喘如牛,汗溼衣襟,就連那耐力從超群的青騾子,亦是口邊冒出白沫,看樣子體力也快到極限了。
桃木妖見青騾子如此疲乏,心中大是不忍,跳下來與黎叔兒、楊億、魏二苟他們一起在雪中不行,卻腳下踉踉蹌蹌,幾次若不是魏二苟手疾眼快攙扶住,簡直就要倒進雪裡成雪人了。
如此一來,黎叔兒他們行進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體力消耗也更加大了。
“這樣下去不行啊,”黎叔兒一張嘴,就被凜冽的朔風嗆得直咳嗽,只得使勁喊道:“咱們必須儘快找到一處可以避風的村子歇息一晚,要不然,就算不凍死,也得累死,奶奶的。”
頂著風雪,又走了一盞茶的工夫,魏二苟眼力好,忽然看見前面有一高高豎立起來的旗杆,上面還掛著一盞在風雪中搖搖欲墜的白紅相間的雜色燈籠。
有旗杆必定有人家,一見嗎旗杆,魏二苟樂得是大鼻涕都鼓泡了,指著那燈籠,看著黎叔兒、桃木妖和楊億是嘿嘿傻笑不止:“有、有人了,我草!”
黎叔兒在風雪中眯起眼睛看著那發出螢火之光的暗淡燈籠,表情並未象楊億、魏二苟他們那樣驚喜,看了一會兒,黎叔兒捻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