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生出了敬畏之心,言語間也多了一分恭敬。
“對了,你沒行拜師禮,也不好叫我師傅,這麼地,你就叫我黎哥吧……”見楊億一臉的“您覺得這麼叫合適嗎,您還能要點臉嗎”的潛臺詞,那老道老臉一紅,隨即改口道:“當然那是不合適的,我也就大你個三二十歲,你就叫我黎叔兒吧,呵呵”
從老道洋洋得意的自報家門中,楊億終於知道了這老道俗家名字叫黎仕其,道號木摸子,專以為人祛病去邪、捉鬼打醮為業,自稱是一枚深受黎民百姓熱愛、贏得官府廣泛讚譽、有愛心有善行有理想有追求的資深的偉大道士。
不過,乍一聽老道的道號,楊億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又說不出來,再仔細一琢磨,他差點沒尿了,奶奶個孫子腿的,木摸子,拆開了不就是十八摸嗎,這個滿腦袋精蟲的老色棍,連起個道號都這麼的猥瑣不堪,你行不行啊?
看著笑得很陰險的黎叔兒,,楊億剛生出來的那點敬畏之心剎那間煙消雲散,只剩了“我怎麼淪落到和這種老騙子為伍”的深深傷心太平洋,那是真傷心。
“那啥,你他孃的就別站在那戳著了,拾掇拾掇,跟著你叔兒我趕緊下山進滄州城吧。”見楊億站在那一臉的糾結苦相,黎叔兒倒是心情大好,一疊聲地催著楊億歸置完東西下山去滄州。
“去滄州城幹嘛,你不是要趕路嗎?”楊億見黎叔兒說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沒個準兒,忍不住問道。
“你他孃的傻啊,沒看見這城隍廟裡除了這半鍋粥,連牛糞都沒了,不進滄州城去敲那些老財們一筆銀子,咱們爺們提摟著癟肚子喝西北風啊,再說了,”黎叔兒眉宇間閃過一絲陰鬱之色,“太平軍說話間就打到這裡了,那些長毛是見廟就毀,見和尚道士就殺,造下無數冤孽,咱們也不能在這裡守著等挨刀啊。”
“對了,你那身行頭太扎眼,去,把這身道服換上。”黎叔兒一掀供桌下面的擋布,從裡面掏出一個包裹,解開來,裡面是一件素色的粗布棉夾袍和一雙呢子面、鹿皮底兒的雲履鞋。黎叔兒將夾袍和鞋子扔給楊億,“裡面穿這個,外面就套那件道袍吧,大小你穿著還挺合適的。”
楊億也知道自己要是穿著那身九九式警服到處走,是決計進不了滄州城的,還會被人誤會是假洋毛子而橫遭是非,所以也顧不得那道袍髒與否,脫下警服包好,又穿上道袍,然後苦笑著看向黎叔兒:“叔兒,怎麼樣,象嗎?”
“好像還差點兒,恩,髮型不對,哪裡有道士頂個陰陽頭的。”黎叔兒以挑剔的眼神打量了楊億一會兒,開始動手歸攏他那偏分式的髮型。
鼓搗了一會兒,黎叔兒拍拍手,道:“行了,自己去照鏡子看看吧。”
楊億依言走到大殿側面的一面近似琉璃材質的一人高的圓鏡前,看到黎叔兒將自己的頭髮從中間一分為二,再挽在一起,看著真像頂了個牛鼻子。
看著鏡子中自己那奇葩的髮型,一句經典的歌詞瞬間從楊億的腦海中悲哀地飄過:長個扁鏟的腦袋,還梳個雷劈的縫,你咋不再插根避雷針呢!
“對了,這裡還有個竹製的道冠和髮簪,一併戴上吧。”那黎叔兒好似能讀懂楊億的心裡,笑模笑樣地將一頂粗糙竹冠遞給楊億,表情那叫一個得瑟。
楊億都快哭了:“這咋還真有避雷針啊,親大爺!”
“啥真?”黎叔兒沒聽明白楊億的話,問道。
“定海神針,”楊億沒好氣地接過竹冠並胡亂戴上,而後背起包著警服的包裹,“走吧,叔兒,該幹啥幹啥去吧。”
“你,把你那手銃卸下來也放包裹裡,那玩意兒,屁用沒有。”黎叔兒所說的手銃,指的就是楊億腰間的九兒式警用手槍。
見楊億將手槍解下來放進包裹裡,黎叔兒不緊不慢地又說話了:“去,後殿還有一個包裹,裡面是叔兒我的法器,你也背上,動作可要輕些,碰壞了法器可不是玩的,千萬看仔細了。”
一盞茶的工夫之後,在石頭山溼滑的山徑上,黎叔兒在前面大袖飄飄、宛若神仙地走著,時不時還哼哼幾句聽起來像是道德經的小曲,後面,楊億揹著一個足足高出他半頭的長方形包裹,一臉憂傷地艱難跋涉著,臉上那咬碎後槽牙的悲憤表情,看著都讓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