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他們的想象中,那林鳳祥是統率千軍萬馬的驍將,應該是那種身形魁偉、樣貌凶神惡煞一般的偉男兒,不想眼前的這個男子卻是面色白皙、淡眉細眼、留有兩撇八字須的美男子,看得黎叔兒他們一時之間愣怔在那裡,不知所措。
見黎叔兒他們站在那裡不出聲,林鳳祥雙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冷笑道:“爾等既然來了,卻又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是何道理?”
“呃,”黎叔兒一窘,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由得一抱拳,施禮道:“丞相休怪,老朽得見丞相真容,心生敬仰,故而有些失態,還望丞相恕罪!”
“哼哼,”林鳳祥又是一聲冷笑,“你們北人一向是以貌取人,總以為那大將軍必定是身高八尺、豹頭環眼者才對,卻不知古有周瑜周公瑾那樣的儒雅將軍,近有一代大儒王陽明王守仁,也是帶兵平叛,立下赫赫戰功,爾等何來經驗之詞?”
那林鳳祥一番儒雅的說辭,完全顛覆了黎叔兒之前對林鳳祥的印象,但黎叔兒也是灑脫不羈之人,旋即笑道:“恕老朽眼拙,犯了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之錯,既然丞相亦是不拘小節的大英雄,小老兒也就不再拘泥於那些繁文縟節了,以免丞相覺得咱們爺們小家子氣,呵呵”
說完,黎叔兒居然席地而坐,還擺擺手示意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他們也坐下。
見黎叔兒大喇喇地坐在地上,林鳳祥先是一愣,但隨即笑了一下,欠身饒有興致地看了黎叔兒一會兒,說道:“你們大老遠地來見本丞相,不知想說些什麼啊?”
黎叔兒沒有理會林鳳祥的問話,而是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羊氈,;咧嘴讚道:“真是好東西啊,又軟又喧,只是不知比起那紫禁城裡的金磚又如何?”
“誒?”聽了黎叔兒意有所指的話,林鳳祥面色一變,看向黎叔兒,笑容也變得冷酷起來:“爾等是替那些清妖來做說客的嗎?若是如此,那我正軍內只是多了幾個祭旗的鬼魂而已。”
“呵呵,”黎叔兒面色不變地看向眼中已經迸射出殺機的林鳳祥,“老夫不才,倒也還未淪落到替清妖做說客的地步,老夫此來,既是為了滄州城裡的萬千生靈免受刀兵之苦,也是為了將軍的萬千好二郎不再白白流血,不知丞相以為老夫為此而來,是否罪應斬首呢?”
“哦?”林鳳祥面色一緩,坐回到帥椅上,一手拄腮,看著黎叔兒問道:“說來聽聽……”
黎叔兒站了起來,在帳內慢慢踱步,同時語速緩慢地說道:“丞相一路率兵而來,可謂是攻城拔寨,勢不可擋,兵鋒所向,清廷震動,連那為京畿守家護院的鐵帽子王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都派出來協防天津縣,可見丞相之虎威所及,已是天下聞名,即便是大唐郭子儀,亦不過如此吧?”
對於林鳳祥的一通恭維之語,林鳳祥雖然不置可否,卻也微微頷首,看得出對於黎叔兒這番半文半白的說辭很是受用。
見林鳳祥未說話,黎叔兒並不介意,繼續說道:“可是,正所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就在丞相所向披靡之時,其實也已經將自己置於了危險的境地……”
“是嗎?自天京起兵以來,我馬鞭指向,無不望風而降,兩萬之軍,今日已有十萬之眾,不知危險何來啊?”林鳳祥一臉戲弄地看向黎叔兒,笑問道。
“當年曹孟德八十萬大軍,被孫劉聯軍殺得片甲無歸,大明朝數十萬控甲之士,被那區區十萬女真騎兵奪了錦繡江山,山河變色,可見兵貴精而不在多,況且,如今勝保督率清軍在後面緊追不捨,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在天津靜海一帶以逸待勞,丞相孤軍深入,本應兵貴神速,趁蒙古騎兵在天津靜海尚未部署完畢之時,直撲天津,奪下後再挾勝兵之銳氣,直取京畿,完成天王之託,建立雄彪史冊的蓋世奇功,可丞相為了一個滄州城而重兵包圍,曠日持久,如此大動干戈,一則是士兵疲勞不堪,無法休養,二則是天寒地凍,給養輜重難以為繼,老夫真是替丞相擔心啊!”黎叔兒手捻幾根越捻越少的鬍鬚,侃侃而談,看得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是歎為觀止,心說這老騙子也太難說了,都快趕上戰國裡的那些合縱連橫的職業說客了,真有兩把刷子啊。
聽了黎叔兒條分縷析的分析,林鳳祥不以自主地將身子坐直,看著他說道:“請繼續說下去。”
黎叔兒這人就是不能誇,一見林鳳祥將他的話聽進去了,又忍不住開始得瑟了:“那啥,先整杯茶,嘞嘞半天了,舌頭都不出汗了……”
“來人,上茶,看座!”林鳳祥一笑,衝賬外喊道。
一幫親兵魚貫而入,為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