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野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分明睿王這是在想方設法的激怒自己,一遍遍的默唸著:小不忍亂大謀,幾日的疏失竟把自己逼近死角,實在是自己失敗!
公子舒已經被宮衛帶走了,經了這一場混亂,站在岸邊的晏亭已經略略穩定了情緒,在所有人皆被受驚之後楚楚可憐的趙娥黛的傾國美貌所吸引的時候,晏亭試圖偷偷的藉由一旁專門搭在池岸和戰船間的浮橋挪向今夜她的目的地。
浮橋兩邊布著河燈,此時的晏亭仿若畫中仙子,那浮橋是漂在水面之上的,會隨著她的步伐上上下下的起伏著,河燈也隨著水波而慢慢的移動,這景緻對於旁人來說,許是美輪美奐的動人,可對於晏亭來說,每踏出一步,更像上刀山下火海一樣的惶恐,四周皆是水——好像隨時都能吞噬了她一般!
最初發現她的竟然是玥謠,在所有人驚豔於趙娥黛的天人之貌時,玥謠一聲高聲叫喊,定住了晏亭本就顫抖著步伐。
“咦,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是誰?”
眾人順著玥謠的聲音向晏亭這廂望去,令晏亭感覺如芒在背,僵直著身子,竟不敢再向前方走去。
就在玥謠出聲不多時,有人出聲回答了玥謠的疑問:“公主,那是姒夫人,今夜王后點了同姒夫人同臺的。”
再然後是玥謠不屑的冷哼:“姒塔那賤人?什麼時候這般的絕塵了,莫不是修身養性久了,當真有些用處?”
間或斷斷續續的傳來巴結著睿王的誇讚聲:“大王好福氣,如此曼妙身姿的女子與堰國二十一公主皆為大王所有,當真的齊人之福啊!”
始終沒有睿王的聲音,晏亭不敢回頭望,咬著牙堅持著向前挪著步子,風拂過晏亭輕盈的紗裙,捲起的裙襬與披肩飛揚開來,上面繡著的玄月被河燈的光亮一照,仿若無數個小玄月環繞在了晏亭周身。
那畫舫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就在晏亭再次抬步的時候,竟繞到了她的前面,晏亭抬頭之時,清晰的看見畫舫前扶著箜篌的趙娥黛,而那個令晏亭也要生出好感的絕色女子竟對著她微微的點頭,嘴角的笑看起來恁般的和善,不過晏亭的第一直覺反應卻是趙娥黛是個有心計的女子。
趙娥黛對晏亭笑過之後,翩然落座,掛著玲瓏翡翠珠的手臂輕揚起,透明的袖擺劃出飄逸的弧度,玉手撫著箜篌,奏出歡躍的音律,從新勾回了人們嚮往的目光。
姒塔畢竟是個失寵的舞姬,且為人諸多缺點,怎能與比白蓮花還純潔的趙娥黛相提並論,那出塵的背影也只是片刻的驚豔,待到大家知道了‘她’的身份的時候,多半隻剩下不屑的冷哼了!
如此倒也好,晏亭落得個自在,在邁步的時候,輕鬆了許多,卻在馬上就要登上鐵甲戰船的時候,腳下的浮橋猛地斷開,心頭一顫,看著浮橋的一端緩緩的滑進水底,眼見自己的身子就向水中傾倒,身後岸上是轟然大笑聲,晏亭閉緊了雙眸,咒罵道:“該死,好事沒有,歹事上門,想著落水,還真落水了,這麼死了,真要笑死人了!”
水的氣息這般近了”卻沒有如想象中的冰冷,溫暖的懷抱,熟悉璐幽香,輕紗滑落後臉上的清涼,這一切一切提醒著晏亭,她得救了!
待到心神初定後,腰間裸露的肌膚上微涼的感覺令晏亭悚然回神,愕然的瞪大眼睛,面前是閃著淡金色光芒的別緻雙眸,或許她該開懷,該大笑,那個從來淡然的男子臉上竟浮現了錯愕,由內到外的愣怔,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他也是個人了——是個會喜會嘆會錯愕的尋常男子了。
“是你?”
從來都是平緩的陳述,這一次竟有了顫抖的試探,原本緊張著容貌外現的晏亭聽了蒼雙鶴帶著茫然的試探,心情出奇的好了起來,臉上綻開了開懷的笑,媚態橫生的嬌嗲道:“先生認得奴家?”
軟膩語調中隱隱現著調侃,卻若清泉,緩緩的淌入心間,把原本還留著餘隙的心口漸漸填滿,蒼雙鶴突然笑了,襯著無數起起伏伏的河燈與皎月、繁星,那開懷的笑勝過墨夜中的一切光明,吸住了晏亭的視線,想要移開,恁般的艱難了起來,趙娥黛與卿玦的美在這一瞬間變得刻板模糊了起來!
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悸動還是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的頓悟,蒼雙鶴搖頭淺笑,聲調飽含著斷然道:“已識經年,放心吧,有我在。絕不會再讓你溺水!”
晏亭收了臉上的戲謔,埋在心底的過往在這一瞬間出乎意料的鮮明瞭起來,蒼雙鶴臉上柔和的表情讓她眼睛酸澀了起來,掙扎著起身,卻感覺蒼雙鶴一直冰涼的手竟漸漸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