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康見晏亭遲疑不答,微微勾起嘴角,暗啞著聲音說道:“本侯倒是忘記了,想必上大夫也不識得那蒼雙鶴,蒼雙鶴此人鮮見於人前,傳聞其身染隱疾,如今這樣的場合,他若是到場了,也才是奇怪,這裡的人可是較之王宮大殿還要多出許多的。”
“侯爺此言差矣,鶴先生此番怎能不到?”
盛康說到此處已經隱隱透著開懷,卻不想竟被人硬生生的打斷,怒目側頭,看見竟是內侍總管張效,不知何時到的晏亭身側,那尖細的聲音便是由他發出,引得盛康臉上更是陰沉上了幾分,冷言道:“真是稀奇,張總管竟也到了。”
張效並不因為盛康的話而改了表情,平和的說道:“奴婢本分,替大王清路。”
聽見央睿王竟也要到場,在場眾人皆換上了驚詫的表情。
盛康先前也是一愣,不過他轉換的快,復又哭將了起來:“晏痕上大夫死得其所,如今大王親自來送,該能瞑目九泉了。”
聽盛康哭出聲來,餘下之人也多半附和著他,一時間哭聲竟此起彼伏。
晏亭面上一垮,心中勸慰著自己,總也要見的,如今便算是提前適應了,且自己生得令其瞧著不暢快,實在安全得很。
盛康也才哭起,遠處便有一列縱隊護衛著兩輛馬車勻速行來,前呼後應好不壯觀。
待到馬車近前,眾人皆跪拜行禮,車簾挑起,睿王身著素黑鑲紅邊錦袍從車內走出,今日的他看上去到有那麼點為王者的氣勢——最基本,衣端發潔。
睿王站定,允眾人起身,拂袖哀慼道:“本王失此忠貞之臣,痛心疾首啊!”
那一干官員皆上前勸慰,唯獨盛康站在一側冷眼旁觀,待到睿王目光投來,他才緩步走到睿王身前,不冷不熱的同眾人一樣說了句:“大王節哀。”
晏亭心中冷笑,好一對做作的君臣,這盛康面上似乎哀慼,可眉眼瞧著便是一幅開懷的模樣,若當真痛心疾首,那日尚晨宮中的一片*,難不成是她晏亭適逢發春做的夢?
睿王引起的騷動尚未平息,緊隨其後人群中竟更是雀躍了起來,晏亭微愕,順著眾人目光看去,乃是緊隨其後那輛馬車,侍從挑了簾子,裡面出來了一名年輕男子,月牙白色暗紋長袍滾著深紫色鑲邊,淡紫色緞帶隨便搒幾扣把烏亮長髮半攏到頸後,玉白的臉,順長雙眉斜飛入鬢,本是完美的丹鳳眼卻微微吊著,挺直的鼻,嘴角十分細膩的薄唇輕抿。
晏亭心中一緊,似成相識的感覺一瞬間侵入肌體,竟讓身子也跟著微微的顫抖,即便不是驚世絕豔,卻在一瞬間便勾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如星夜明月,令人無法忽視。
男子翩然落地,對晏亭拱手道:“鶴遲了,還望上大夫見諒。”
晏亭身子又是一顫,盛康得防,此人更是輕慢不得,遂躬身回禮道:“流雲謝過鶴先生前來送家父一程。”
他二人還在客套,那頭盛康硬是丟開了睿王疾步來到晏亭與蒼雙鶴之間,也拱起手,朗聲道:“未料到鶴先生竟也來此,晏痕泉下也該以為榮幸至極了。”
蒼雙淡聲道:“侯爺取笑了。”
陰業常言,能作壁上觀,便泰然處之,以收漁人之利。
睿王雖也需防備,可眼前看來,較之此二人還算輕緩,盛康與蒼雙實為央國兩大猛虎,漁人之利尚不必說,坐山觀虎鬥倒也是個妙事,晏亭垂眉順目,心下思量,如何能退得更遠,以期望看得悠哉。
那頭睿王見盛康離去,只微微看了看由蒼雙引起的騷動,眼角些微抽搐了幾下,臉上倒是看不見喜怒,復又嗚咽著,恁的哀傷,反倒像個女子了。
晏亭想偷偷溜走,卻不料蒼雙突然出聲道:“時辰到了。”
盛康眯著眼並不說話,蒼雙目光自晏亭臉上輕緩掃過,隨即淡然轉身,向晏痕的靈柩走去。
沒了,預期中還想著坐山觀虎,虎是見了,且其中一頭蓄勢待發,她也設身事外,做好了觀看的準備,卻未料,蒼雙一句‘時辰到了’,什麼都沒有了,他是鶴麼——分明是狐狸!
輓歌起,孝子哭,那金絲楠木的靈柩緩緩的送入殯宮,一代忠良至此安歇。
其實晏亭想見一見晏痕,親口問他當年為何不護著她母親,又為何十幾年對她不聞不問,亦或許,陰業先生大概是知道當年她母親被害的始末,那麼晏痕自然也不可能一無所知,儘管外人皆傳其母盈姬死於難產,而她是生而克父克母之命,可是,這都不是事實,真相是什麼,陰業說她若沒有自己找出的能力,便更沒有解決陳年舊怨的手段,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