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依靠誰,也許大吵一場之後,她反而不會再弄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了。我表面上輕鬆地看著電視,心裡卻全神戒備著。
“把電視關了,太吵了。”她命令道。
“那我關小一點聲音。” 我將電視聲音調低。
“不行,有聲音我就看不進書。”
“那你自己想辦法,這個聲音已經很低了。”我說。
“你這人怎麼這樣?”她聲音大了起來。
“我就是這樣,怎麼了?”我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你想要全世界都圍著你轉嗎?”
她氣極了,臉色變得煞白:“你這樣怎麼和人相處?”
我冷笑道:“這也正是我要問你的。”
“你明天就搬出去,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她咬牙切齒地道。
“要搬你搬,我沒錢,別以為我喜歡和你住在一起。”我說。
“搬就搬!搬就搬!”她大吼著,揮舞著手臂衝進房間裡,又衝了出來,當著我的面撥打手機。看到她的手氣得劇烈顫抖,我有些於心不忍,但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沒有辦法再收回來,除非我願意一直看她的臉色行事。
她對著手機要求對方給她找新的房子,談到價格之時,她看了看我,躲進房間去,猛地將門關上。
我表面上若無其事,其實心裡也很不好受。出門的時候,母親就告訴我,這個世界將會像對待一個成年人那樣地對待我,要我萬事留神,不要和別人吵架。看來她說的是對的,世界的確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即使你不想吵架,有時候也是躲不過去的。他人就是地獄,這話真是不錯。在搬到這裡來之前,我對自己在南城的生活也有一番幻想,希望自己遇到一個好朋友。然而,許小冰對我,似乎有著天然的嫌惡——人們常常會對某個初次見面的人產生某種印象,不幸的是,許小冰對我的印象並不好,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碰到。
從許小冰的房間裡傳來乒乒乓乓摔東西的聲音,她在低聲而急速地說著聲音,許多細小堅硬的物件如冰雹般砸在門上,蓬蓬作響。我默不作聲,手裡急速地調換著電影片道,眼前是一片熒光的彩畫,而我卻不知道那些畫面的內容是什麼。
許小冰的聲音越來越大,漸漸地大得讓我完全可以聽清楚她所說的內容:“……死皮賴臉地賴著不走,哼,這樣做人,當然沒有地方去了,走也走不到哪裡去?我還不知道?什麼人哪?哼,我憑什麼搬走?我先來的!哼,我真是倒了血黴了……”這些話顯然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我繼續忍耐著,一口接一口地喝水,卻越來越感到口乾舌燥,她的話彷彿蒼蠅一般嗡嗡作響,似乎整個屋子裡都有無數的蒼蠅在飛。我很想去叫她閉嘴,然而這勢必要和她理論一番,在這種情況下,她完全不會講什麼道理,而和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吵架,是我的弱項。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了,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水,抄起我的兩隻拖鞋朝她的門上砸去,大聲喝道:“要打架是不是?出來打!”
拖鞋撲撲地敲在門上,又落在地上。門內變得寂靜無聲。我瞪著眼睛等她出來。
但是她沒有出來。
我等了好一陣,積蓄起來的憤怒慢慢消除了,接著便感到了羞愧。打架?這似乎不是一個女孩子該做的事情,而且是為了這麼瑣屑的小事。許小冰一定嚇壞了,說不定認為我是太妹,不然她不會突然這麼老實。我感到臉上發燒,摸了摸,火一樣燙,自己也很奇怪,今天怎麼這麼沉不住氣?通常這種情況我都不會理會,對於不講道理的人,在大多數情況下我都保持沉默——既然沒有道理可講,除了沉默之外,就只有採用暴力了,而暴力是不被法律認可的,所以沉默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但今天我卻衝動起來,這種衝動應該來源於我對許小冰的分析,我已經認定,在這所房子裡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許小冰在搗鬼,這種背地裡的小動作本身就讓我深深厭惡,何況她的態度那麼惡劣。想著想著,剛剛被按下去的怒氣又升了起來,我望了望許小冰緊閉的房門,十分遺憾她沒有走出來——我倒真想和她堂堂正正打一架,這總比背後玩陰的要舒服得多。
由於憤怒,我覺得嘴唇乾得彷彿要裂開來,又喝了一口水——這一口水冰涼徹骨,讓我猛地打了個哆嗦。
好冷啊,就像是冰水!
我愕然看了看手中的水杯,滿滿一杯水在杯中盪漾,玻璃杯壁上凝聚著一滴一滴的水珠,手指上感受著那種冰涼,一種疑惑悄然瀰漫開來,我又喝了一口水。
根據我多年喝水的經驗,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