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二叔心裡已做好了打算,只等這些中了蛾蠱的屍體一火化,拿了錢便走,至於招待不招待的,這個就免了。我們又不是餓牢裡放出來,八輩子沒吃過雞鴨魚肉的勞改犯,犯不著為吃上一頓好的。在村子裡多留,也許事情並非是火化了這些屍首,就完事了這麼簡單,這種蠱人是誰。他的老巢在哪。他的老巢裡還有沒有蛾蠱殘留,這些我們都不知道,但是老支書和村民又誰都不肯說出這件事情的背後隱情,這叫我們也沒有辦法。
這事嚴格來說本就是個案子,辦案的有公安派出所的民警,雖然山高皇帝遠,但這事根本不歸我們管,我們之所以參合進來。是送信人根本沒跟我們說明情況,我們這是糊里糊塗奔著生意來的。趟進了這趟渾水。
雖然這件事的疑點都指向了多年前,那個淹死在水塘裡的女人,但是村裡似乎全都同老支書上下一條心,牙幫骨咬得緊,一度都到了那種危機關頭,還不肯說。還有那舉止行為詭異的王瘋子,他的身世似乎不僅僅是個瘋子這麼簡單,但是老支書和村民都一口咬定,王瘋子就是個瘋子,現在王瘋子本人也已經死在了蛾蠱之下,這事也就一時陷入了僵局,沒有線索可查。
這事一度已經到了關係到每個人生死的地步,老支書和村民對自己的生死不關心,但我們卻不能,尤其是我和泉水,都還這麼年輕。
只希望待會火化屍體的時候,不要再生出什麼枝節差錯,將屍體火化完,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我們就可以走了。
此時眾村民已經將土窯內的渣滓清理乾淨,將柴火碼放好了,遠遠又見有人牽著牛車,拉來兩大車煤炭,看來村民們想的還頗為周到,如此火力,任憑那蛾蠱生命力再強再厲害,燒上三天三夜,也得化為灰燼。
二叔看村民的進度著實的快,一直警惕的心裡,總算放鬆了下來。
老支書說道:“人多力量大,效力就是高,速度也快。”
二叔點點頭,忽然問老支書說:“那王瘋子的住處在哪裡?我想去瞧瞧。”
老支書眉頭閃過一絲狡黠,說:“那王瘋子從小是個孤兒,瘋了之後,也沒有生存的能力,就讓他和村裡的五保戶住在一起,村裡供養著他們。”
二叔又問:“那他和誰一起住?”
老支書說:“一個老駝子,是個孤老。”
“就是我們進村的那晚,在村頭接我們進村的那個老駝子?”我問。
老支書點點頭:“就是他。不過,瘋子不長在給他們安置的住處住,大多數出沒在荒山野林裡,像個野人,就住在林子裡,很少回住處,只是偶爾回去住那麼兩次,加上他瘋瘋癲癲,人是又髒,邋遢的要命,回去了屎尿也不分地方,鍋碗瓢盆,到處拉,老駝子就選了一間離他最遠的地方住。”
“這麼說,他住處裡面的情況,就連老駝子也不清楚,對不對?”二叔問。
“可以這麼說,早先,村裡看他可憐,又是個瘋子,我也安排過人去看他,替他打掃打掃房間什麼的,去的人都閒太髒,屎尿滿屋,連養豬的豬圈都不如,誰也不願意再進他那屋子,也只有他自己下得去腳,能進去。”
“這也真是髒啊!”我說。
“可不是,”老支書說,“先生真要去看?”
“看看吧。”
“領先生去看看也行,就怕先生看了會反胃噁心。”
二叔笑笑,不再做聲。
這時,村民們已將煤炭在柴火上堆放碼好了,都是按現場老人的指點來做的,二叔一示意,他們便將裝了種蠱死屍的這二十來個麻袋一一碼進去,又在附近的一個青石堆裡,搬了碎石壓放在麻袋上面,便就近在土窯跟前的一個黃土堆裡挖了黃土,將窯封了個嚴實。
做好這一切之後,就在窯下點火,將窯燒著了,眾村民拍拍手上泥土,心裡總算是落下了這塊大石頭。
老支書看一切進展順利妥當,就問二叔:“先生是現在就去那王瘋子的住處看看嘛?”
二叔說:“先不忙,在這等等看。”
“嗯,好。”
此時窯裡的火已經點燃,隨著濃霧漸漸散開,天上總算冒出了一個太陽,但太陽的光亮卻極為的微弱,有些暈暈發黃。
如此,窯裡大火燒了將近一個鐘頭,封窯的黃土直冒青煙,太陽雖不大,曬得我們一眾人也是暖和,眼瞅著,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意外發生了,大家也都鬆懈了。
我正暈暈乎乎在好夢裡,突然只聽泉水喊道:“快看,蝴蝶,從窯裡飛出了一隻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