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的,就是鑽桿的突然折斷。不僅僅是影響工程進度,更危險的是,打風槍時風槍手是用身體將風槍竭力前推。假若鑽桿突然折斷,那麼斷在炮眼中的鑽桿,不啻一把刀尖朝外的鋼刀,足能刺穿你突然前撲的軀體。所以,風槍手對自己心愛的鑽頭鑽桿,真如戰士之槍不離身。下班時哪怕再困再乏,也要將其扛回家。
對七連使用的進口鑽頭鑽桿,以前僅僅是眼饞。如今雙方既已翻了臉,胡國慶就想到了偷。
但想偷到手,又談何容易。七連的風槍手,同樣是鑽頭鑽桿從不離身。像胡國慶這樣的大塊頭,連線近人家鑽頭鑽桿的機會都沒有。忽然,他想到了三班。三班是管道班,接近七連施工的機會多。劉秀松和虢玉成倆小子又鬼機靈。於是,他把這事委託給這倆小子。
倆小子不負眾望,果然把七連的進口鑽頭鑽桿偷到了手。不過倆人沒敢多偷,一人只偷了一根。怕偷多了,影響七連施工,那麻煩可就大了。偷個一根兩根,他們還有備用的鑽頭鑽桿,不至造成大的後果。
胡國慶見新式武器偷到手,欣喜不已。但他多了個心眼,當下沒敢使用,而是將其藏在了排架上的備頂柴裡。果然,七連風槍手找來了。找了半天沒找到,胡國慶幾個惡語相加,七連風槍手憋了一肚子氣,走了。
過了兩天,胡國慶見對方不來找了,心想沒事了,這才從備頂柴裡抽出偷來的新式武器使用。進口的鑽頭鑽桿果然好用。打一個炮眼,幾乎要比以前省一半力氣,胡國慶心中好不高興。用著真是太順手了。用著順手,心中高興,就放鬆了警惕。恰在此時,七連風槍手又來了。
七連風槍手,自從丟了鑽頭鑽桿,回連裡挨批,來找又捱罵。一連幾天,憋著一肚子火沒處撒。今天一來,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鑽桿,上來還能有什麼好話?
胡國慶正幹在興頭上,突然被七連風槍手罵罵咧咧的掃了興,也冒了火。好容易弄到手的新式武器,用了一天還不到,就要被奪走,豈肯罷休?
倆人你爭我奪,撕打在一起。對方也是風槍手,塊頭不輸胡國慶。幸有徐繼明、韓健生拉偏架,胡國慶還沒吃大虧。
雖沒吃大虧,可畢竟吃了虧。胡國慶躁了,拳腳齊上,連踢帶打。對方開始招架不住,且戰且退。胡國慶卻不依不繞,窮追猛打。對方的眉骨處被打出了血,手捂著血臉往外跑,胡國慶則要“追窮寇”。
楊教導員恰巧巡查到此。忽見前面亂哄哄的,接著就見一戰士,滿臉是血,在前面跑;後面一學兵,張牙舞爪,在後面追,頓時大怒,大喝一聲:“反了不成?給我拿下!”
隨行的警衛員、通訊員衝上來,三下五除二,將胡國慶扭翻在地。
待問明瞭情況,更怒不可遏。偷了人家鑽桿,還動手打人,簡直無法無天了。立刻命令:“給我押下去!”
胡國慶被押往營部。此時是後半夜,天快亮了。
天亮後,馬上召開了全營大會。楊教導員在會上宣佈:學兵二連胡國慶,無法無天,偷了鑽桿還打人,決定關禁閉五天,由八連執行。並警告全營,以後若再有無此類事情發生,定嚴懲不貸。
會後,胡國慶由營部通訊員押著,回連取了揹包和牙具,去八連報到。
一路上,胡國慶垂頭喪氣,心裡七上八下。他沒蹲過禁閉,不知蹲禁閉是啥滋味。心想,可能和坐牢差不多吧?但坐牢是啥滋味?他也不知道。
到了八連,八連長正在連部等著。
在二營,八連長的個性最凸顯。個子不高,湖北人,愛與人逗樂打鬧。而且打鬧是上不避領導,下不避部下。平時喜剃個光頭。晃著光頭,嘻嘻哈哈的模樣,象他的特寫。更與眾不同的,集合時,別的軍官腰間一律別把五四式手槍,唯他屁股後挎個二十響的盒子炮。據說,這是上級領導特批的,因他曾是位戰鬥英雄。
一見胡國慶進來,他仍是那副嘻模樣。雙手叉腰,上下打量著胡國慶:“喲嗬!蠻大的個子嘛!也生個蠻大的膽!我都不敢打戰士,你敢打?”
忽然,他把臉一沉,手指著胡國慶的鼻子:“幸虧你沒打我八連戰士。要是打了我八連戰士,看我怎麼收拾你。去,背張床板,到禁閉室去!”
其實八連哪有什麼禁閉室。只不過接到教導員電話,臨時騰了間小貯藏室,充禁閉室。
胡國慶左手拎著揹包、牙缸,右手扶著床板去背。一彎腰,“嘩啦”,牙刷牙膏掉了一地。八連通訊員剛要幫著拾,卻聽八連長一聲厲喝:“放下!讓他自己拾!”
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