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心裡“騰”地一下,感到自尊心受了極大傷害。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讓通訊員扶住已立起的床板,自己拾起牙刷牙膏,放進挎包,然後將揹包和挎包全掛在脖子上,吊在胸前,再雙手扶著床板,背起走向禁閉室。
到了禁閉室,八連通訊員幫他支好床,又給他打來一暖瓶開水,態度一直很和藹,令他感激涕零,一個勁只知說“謝謝”。
中午時分,通訊員又給他送來了午飯。八連的伙食不錯,大米飯,紅燒帶魚,還有西紅柿雞蛋湯。胡國慶吃得卻沒胃口。他不知關禁閉算多大的處分,也不知會不會記入檔案?
看來禁閉室真是令人反省的好地方。吃飽飯,沒事幹,只能躺在床上瞎想。
他回想來三線快兩年了,力沒少出,汗沒少淌。原指望立功受獎再入團,錦衣還鄉。豈料立功無緣,入團無望,迄今竟落個關禁閉!再想到在全營大會上的不光彩亮相,和八連長的冷嘲熱諷,更感到無地自容。他想到了死,心中莫明地升起一股“無臉過江東”的悲壯。但一想起家中的父母,又念及“螻蟻尚貪生”。他又想到了跑。心想,乾脆一跑了之,不受這份窩囊氣了。
到了夜晚,等夜深人靜了,他悄悄爬起,悄悄開門。一出門,驚出一身冷汗——門口原來有哨兵!
他悄沒聲的出現,也嚇了哨兵一大跳,忙把槍端在手裡,厲聲喝問:“幹什麼?”
胡國慶爭中生智,忙回答:“報告,上廁所。”
“上廁所幹嘛鬼鬼祟祟?”
哨兵嘟噥著,重把槍掛在肩上,向廁所方向一指:“去吧”。
從廁所回來,胡國慶知道跑不成了。不過心裡更委屈。門口站有哨兵,這分明是坐牢嘛!
沒想到,第二天,劉秀松和虢玉成來看望他了。這使他很感動。其實這倆小子是來探風的,怕胡國慶咬出他倆參與了偷鑽桿。一聽胡國慶什麼也沒說,也沒人問,放心了。問及蹲禁閉的生活起居,聽了反倒心存羨慕——吃得好,睡得好,還不用幹活——令胡國慶哭笑不得。
晚上,胡國慶睡不著,藉口上廁所,試探著和哨兵閒聊。閒聊中才得知,哨兵站的是夜間崗,根本不是專為看守他。這才使他的心情稍稍放寬。
第三天,八連長來禁閉室和他進行了一次長談。語調雖還嘻哈幽默,語氣卻頗語重心長。八連長說,他其實是很喜歡胡國慶這樣性格戰士的,他自己年輕時,也是調皮搗蛋,辦事不計後果。他希望胡國慶要記住教訓,改正錯誤,不要背思想包袱,以後定會是好樣的。
一席話,把胡國慶感動行差點流涕。
到了第五天,禁閉期滿了,八連長特意請胡國慶到連部吃了頓飯。胡國慶趁機問八連長,這關禁閉算多重的處分?記不記入擋案?
八連長一聽,笑得差點一口飯噴在桌子上。
“嘁!關禁閉算個屁!我年輕時不知被關過多少次禁閉,檔案裡哪見過?”
胡國慶這才徹底放下了思想包袱,輕裝上陣,心情愉快地去奮鬥他那立功受獎再入團的理想夢了。
抱憾凱旋 (三)
自從進洞施工,學兵二連的軍紀,愈加渙散。首先突出表現在出操上。
由於倒班,客觀上也給出操造成些混亂。加之連長、指導員主要精力抓施工,出操、內務等工作由魏副連長和軍代表張少志主抓。這倆人在學兵中威信不高,難有威懾力。再由於進洞施工,傷病率較高。一些“賴子”趁機裝病,真假難辯。有時早操,缺員竟達三分之一。魏副連長不得不挨班逐個去叫。
走進一班,有剛下班的;還有半夜下了班,正睡覺的;而該出操的,已出操了。
走進二班,情況也是如此。
走進三班,進門就見三班長於群躺在床上。將其搖醒,問他怎麼啦?於群愁眉苦臉地,說他病了。又搖醒睡在於群旁邊的徐繼明。徐繼明火氣很大,脫口一句:“我剛下班!”矇頭又睡。噎得魏副連長一肚子氣。看看那邊還睡著兩個,一個劉秀松,一個虢玉成,就沒好氣。問他倆咋了?一個說“頭疼”,一個說“肚子疼”。魏副連長認定他倆是裝病,就高聲叫道:“給我起來!輕傷不下火線,馬上起來出操!”
倆小子祭起了賴子法寶,躺著一聲不吭。
“怎麼?又給我耍賴?起來!”
倆人睡得沒事人一樣,似乎不知在叫誰。
魏副連長沒轍,只好又動員於群。
“於群,你能不能起個模範帶頭作用,帶病出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