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沒瘋,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個少見的精明人。作為一個老官僚,他非常懂得下級的心理動態。要把握住這一點,才能讓名義上本該積極執行的各種命令生效。比如說這次的5天期限。
新法、舊法之爭太敏感了,幾乎每個帝國官員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要怎樣統一?答案是不可能統一,人類的心靈從來沒有哪怕區區兩個是能夠完全契合的。那麼就要去強制。像王安石當初推行新法,是有宋神宗支援,才能強行推出。
這時司馬光要反手,也必須得有不尋常的招數。招數有兩點,第一就是不講理。我只給你們5天,不幹就滾蛋,等著捱整穿小鞋。根本就不給下邊人反駁打折扣的時間。第二是皇宮裡的支援。他同樣得到了。
當時,我這太皇太后看到5天期限之說後,心花怒放。司馬愛卿真是空前的妙人,做人做事就是讓哀家喜歡!於是,我大力支援:太皇太后懿旨,廢免役法令即日行之!
此時,絕大多數的大臣都選擇了沉默。事情是明擺著,連首相大人都被整垮了,誰還敢趟這混水?
政治是種理智的遊戲,身家性命更是現實的東西,大家都是聰明到能當大官的人,自然明白怎樣做。只是還有一個人是例外的。這個人的一生都從來沒有所謂的“聰明”過,他只幹自己想幹的、應該乾的事。
誰?章惇!
現在,這個章惇是新黨僅存的宰執了,可以說是他們最後的一面旗幟了,他不出面,興盛了十多年的堂堂新黨就會安樂死,而這是種難以想象的恥辱!
章惇在一次朝會上當堂和司馬光辯論,兩人大吵。章惇很有理,但是章惇很尷尬,他一個年青力壯的壯年人和一個隨時都可能倒斃的糟老頭兒在互相叫喚。還把沉香甜睡的我也驚醒了,問清情況後,我大罵章惇。章惇一時委曲難當,竟然跟我也頂了起來。結果,我不論是非了,我只追究態度了,章惇被斥吵架時沒風度,舊黨的一領袖呂公著曾有記載“惇所論固有可取,然專意求勝,不顧朝廷大禮。”
既然章惇有“不顧朝廷大禮”之罪,舊黨群起攻之,興奮啊,剛打倒了新黨的蔡首相,又能撂倒新黨的章樞密,舊黨能不欣喜若狂嗎?
高太皇太后在繼續回憶,這個章惇並不好對付,當時面對圍攻,章惇指出,圍攻他的言官範純仁、範祖禹都是司馬光的親戚。按宋律,言官是監管宰執人員的,故言官與宰執若是親戚,一方必須辭職。所以,這兩範一司馬,隨便都應該走一個姓範的,如此,這圍攻就不解自破了。
本人在鄙視,這個章惇,會作文,會打仗,卻是個呆子。你說你的,我做我的,我與司馬相爺不理你,我們有法不遵法,我們清醒裝糊塗,你能怎樣?
有我掌舵,章惇這個大刺兒終於倒臺了,被趕出京城了,新黨就此一敗塗地,中高層的辦事人員,如呂嘉問、鄧綰、李定、蒲宗孟、範子淵等一古腦的都被貶到外地。本人再度大爽。
新黨大敗,舊黨大勝,大局已定,接下來人人都以為陽光明媚了,和風細雨了,輕鬆日子終於來了,包括本人。哈哈,司馬光砸缸昇華為司馬光砸光了,爽!
然而,我們錯了,被我們譽有聖人、清廉、公正、博學、博愛等美譽的舊黨黨魁司馬光卻在已經咬了這麼多人後還不消停,他咬出癮來了。
這時,舊黨中一些比較正直的官員,在緊靠司馬光的同時,認為形勢大好,是自己建功立業的時候了。這些人的代表就是蘇軾、範純仁、韓維。他們想表達的想法,集中在免役法廢不廢、怎樣廢、廢完了用什麼代替上。
先說說範純仁,他是范仲淹的二兒子,以當年的道德標準、文化標準來衡量,他是一位完人。他擁有一顆平衡之心。想他父親范仲淹,一生貧苦,從文臣到武將,走過了一個完整的人生,所以他有包容大度、不偏不倚的心靈。擁有這種心靈的人,當官時憐憫百姓,做平民時保持自尊,平素裡溫文爾雅,有外敵時卻衝在最前線。
傳到範純仁,他還保持了一些家風,同時也有了點變化。范仲淹溫文、恢弘,他則是溫文、仁厚外加一點點的愚蠢。不過這點愚蠢很可愛,它是范家的特質,明知不可為而強為之,明明知道要得罪權貴也要忠於自己的心靈,甚至明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也要為國分憂。所謂“在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憂其民。”
這時的範純仁覺得司馬光的行為有問題,他跑去提了個醒。說廢除免役法是件好事,但是要看怎樣去做。太急了會讓基層一團糟,老百姓無所適從。尤其是實施廢除法令的人,要是選不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