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呂公著回開封后,就在門下侍郎的位置上發表了他的第二篇奏章,即著名的《請更張新法》。 此章,開篇就把王安石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達政體,專用私見,變亂舊章,誤先帝任使。遂致民多失業,閭里怨嗟。”之後長篇累犢向各條新法排頭砍去,把它們比做社會毒瘤,一定要儘快剷除。
這篇奏章是面旗幟,本人讀得神清氣爽,看到了恢復舊法的曙光。多年來被壓制的舊黨們也眼前一亮,看到了反**攻倒算的希望。
可是現實是無奈的,不管司馬光有怎樣的抱負,本人有多大的權柄,神宗留下的領導班子還在,蔡確、韓縝、章惇乃至於中層的幹部人員都是新法集團的,對舊黨的反**攻倒算不以為然。
還好,咱請出的司馬光夠牛,他神聖地提出了一個大公無私的建議:“太后,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請下令大開言路,讓天下人暢所欲言吧。”
於是,全國各地的奏章雪片一樣飛向了汴京,我挑了些全是贊同結束新法的。藉助這種輿**論,司馬光趁勢把變法前被趕出京城的同黨都召回了開封,把他們一個個安插進了重要部門。劉摯、趙彥若、傅堯俞、範純仁、範祖禹、唐淑問成為臺諫,把持言官口舌;呂大防、王存、孫覺、胡宗愈、王巖叟、蘇軾、蘇轍進入六部,隨時候補中樞;文彥博、呂公著、馮京、孫固、韓維等元老為國家諮詢政務,像元老院一樣地位超然。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司馬光就準備就緒,要對新法開刀了。
至此,新黨緊張了,趕緊反撲,給我出難題了,說:“父死,子三年不改其道,可謂孝也。”
此話不錯,天大地大孔夫子最大,“孝”字是儒家學說的核心要素,誰要在這上面含糊,那就國將不國了。當時我有點懵,咋辦?我請教了司馬光。這個名義上的純儒,這個道德上圓滿無缺的完人,他曲線救國了,他說,我們可以這樣說,廢除新法,並不是“以子改父”,而是“以母改子”,是以神宗親愛的媽媽高太后的名義進行的。並特別註明,雖然是改動了神宗的法規,但並不是說神宗有什麼錯。錯都在王安石、呂惠卿,神宗是被他們矇蔽欺騙的。呵呵,司馬光不虧是靠砸缸上位的,有計謀。
本人很欣賞司馬光,大儒如此說,也等於是說我高某不必“夫死從子”,即使垂簾攝政,也能“以母改子”,權莫大矣,爽啊!在神宗離開的這些日子裡,我有權了,大儒俊才,一一的跪拜在我的石榴裙下,爽!
司馬光一刀一刀的砍向了新法,保甲法、方田均稅法、市易法、保馬法,相繼作廢。司馬光搞定這四項後,國家的軍政商農大變。新黨的蔡確、章惇大怒,對方圖窮匕見,上來就要分生死!他們小心了。
新黨一步錯、步步錯,還沒來得及反擊,司馬光的節奏決定了一切。在對手掉以輕心中,司馬光在神宗首相蔡確應作神宗皇帝的山陵使這一慣例上,設了個陷阱。讓舊黨裡新上任的臺諫官們藉口蔡確身為山陵使不守夜、不扶棺、不辭職(按例身為山陵使的相爺,事畢當辭相)。此乃大不敬也。於是被罷相,貶職陳州。這時,舊黨風光大好,新黨失去了黨魁,司馬光借勢對王安石新法的核心青苗法、免役法、將官法三法下手了。
這三法是重中之重,直接影響國計民生。同時由於它們在新法裡的地位,只要它們還在,王安石的新政就仍然運轉,宋朝政治的主體,仍然是王安石、宋神宗的印跡。
司馬光日思夜想,一定要在極短的時間裡把它們廢除。因為他實在是等不起了,新年剛過,形勢空前大好,他的身體卻迅速地衰弱了下去。他清楚,自己快死了。人之將死,失落了15年的怨毒、憤恨、不甘、絕望、等待等負面情緒使得他在臨死前更加兇殘、瘋狂。
痛並亢奮著,這是司馬光在元祐元年正、二、三月間的心靈寫照。他很快就要油盡燈枯了,為了成功,必須和時間賽跑。
司馬光連續寫了兩篇奏章,都是針對“免役法”的,內容很複雜、目標很明確,他要求宋朝全境各州縣必須在5天之內廢除免役法,恢復募役法。
這個訊息傳出去,宋朝人的腦子全體爆炸了。宋朝有多大,這樣的疆界,這樣眾多的官員,要怎樣調配、實施,才能在5天之內完成這種目標?
役法與稅法,是國家的根本。現在要換掉二分之一的根基,居然只給了5天的時間!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在歷史上除了應付亡國級別的戰爭,從來沒有這樣頒佈法令的。5天,把開封城裡的命令傳到帝國各處邊境都不夠用。
這麼說,司馬光真的瘋了嗎?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