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1 / 4)

小說:未央 沉浮 作者:尋找山吹

等聖上起來。”劉恆點頭,笑著“是呢,皇后果然是講信用的。御醫怎麼說?”內裡憂心如焚的我,臉上仍是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啟兒和御醫一起過來的,他們說聖上不要緊,多吃些藥,注意些保暖就好!”“好!好!好!朕一定吃藥!”他又有咳意,我慢慢替他拍撫著背。一下,一下,恍惚而又淒涼。劉恆輕輕攥住我的手,猛地停住了咳聲,“我作了個夢,這個夢好長,長到夢見了咱們的一生,還夢見了你說不會把我讓給任何人。”一個你我,已是相伴多年的親暱,再不是彼此猜疑的帝后,只是相伴最後時光的夫妻。我心中痠痛欲絕,卻沒有勇氣讓他看見我眼底的淚。我竭力壓抑住語聲的顫抖和哽咽,輕輕說:“那是一場夢罷了,聖上又在說笑。”

“夢裡的你,比現在的你好太多。至少她敢說實話。你這一生都在違心,為了這個又為那個,什麼時候你也能為了朕,說句真心話?”這樣故作哀怨的口氣,卻是不那麼真實,我笑著依偎在他的身邊,讓他的氣息在我鬢髮間流轉,“那臣妾就做和夢中一樣溫柔的人,和聖上好好過日子。““嗯,好,看了你大半輩子,還真不知道朕的皇后會溫柔,不如現在就做出了讓朕看看。”

我牽過他的手,繞在胸前,淡淡笑著:“那聖上一定等著看!”劉恆的好轉,連御醫也有些稱奇,只有我知道,這只是表面的恢復,生命正一點一滴在他身邊溜走,我每日哄這他吃藥用膳,哄他早些休息,盡心的陪伴他,卻是無用。我總很怕,我怕會他在與我微笑時便轉身離開。“我又睡過去了是麼?”劉恆悠然轉醒,淡淡的問。他的聲音平靜,輕柔,如流水般潺潺,卻能暖化我再次的心悸。我臉上的笑意加深幾分:“嗯,又睡了,沒事,我還在身旁。”近來我們直呼彼此,只為了能像尋常人家的夫婦,他先起,我後隨,喊的甚是自如,彷彿這麼多年來一直如此。“這麼多年辛苦你了,你陪我一路走來,我被人誤解的時候你在我身邊,我忍下恥辱的時候你在我身邊,甚至我那麼傷害你以後仍是站在我身邊,這一生你盡是不如意了!”他愧疚的笑,帶著期盼我原諒的心,那麼愴然。“還說這些做什麼,大半輩子都過來了,沒了你,我該怎麼辦?”含淚的笑是那般堅決,說著此生我最羞於出口的情話,沒有了劉恆,我的餘生我不知道該如何渡過。“若是還有來生,你還願意與我攜手麼?”劉恆輕聲問我。我啞聲一笑,這句話,成就了我們信任依賴,成就了我們相伴一生,當年他問這話時,仍是青澀孩童,今朝怕也是兩鬢斑白了。攜手阿,攜手,我與他攜手三十一年,割不斷的情分怎麼能輕易說放手就放手?

我埋在他的胸前,深嗅他衣上的香氣,哽咽著說:“願意,不管來世什麼樣,我還願意與你攜手,幾世不悔。”他笑著搖頭,“栓了你一世就夠了,太多了,委屈了你。我不貪心,就一輩子,不多要。”

我猛地閉上眼睛,似被一箭穿心。我含淚凝望他的面容,黑暗之中,仍是那般文雋儒雅。真好,他於我心永遠是那般模樣,十幾年沒有改變過。頓回泫然的淚,我仍笑著說:“那說好,就一輩子。”“好!”他的雙手緊緊將我握住。熬過了年,臨春三月,細細的寒風凍人瑟瑟,他卻擁住我探頭看著外面的料峭晚梅。今年天氣暖得這樣晚,三月時節,仍是沒有絲毫暖意。屋子他已是無法走出,站在地上,多挪動半步也是艱難。我索性也因為眼盲堅決不離開未央宮,於是命啟兒暫時監國。三十多年來,劉恆總是忙碌的,先是在代國忙得人影不見,後來又是在漢宮忙得幾次累倒,我想勤政勵志的他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勤勉的君王。他的心懷蒼生,他的純孝善德,滿心仁厚為民,連一些最難侍候得諸王世閥都挑不出一絲治國弊端。他太累了,三十幾年,不,他的一生都在隱忍爭鬥,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眾口,卻把自己也勞累了進去。其實正月的時候,太后似有感應般也是大病不起,劉恆並不知道。我通稟時也只說是小毛病,不相干的,過段時間,太后就能好起來。劉恆放下了心,也就躺了下來,這一躺就過了兩個月。也許,大限已至,我卻仍貪情戀愛的不捨得放手。終於走到了最後的盡頭,也終於到了一輩子的盡頭。“你說,今年的梅是粉色的?”我澀著雙眼,淒冷的問著。靠在腦後的身體軟軟的,他低沉的氣息甚至吹在我的髮髻上,弄得癢人。“嗯,是粉色的,就和天邊的霞光一樣,耀眼,而又迷人……”“像臣妾?”我有意逗他一笑。他用下頜摩挲著我的頭頂:“嗯,像你,像當年的你!”“那我現在呢?”巧笑著回頭,將笑臉送給他看。“現在?你是一杯酒,喝了就會醉人。而我,也因你醉了一輩子!”一輩子,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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