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已經結冰,低沉的聲音帶著傷痛。不是,當然不是,正因為你比她重要所以我不能說,如果說了你更會離我而去。
劉恆冷冷的笑著,看著我左右為難。探腰躬身,用力掐住我的下顎,雙目逼視我躲閃的目光,冷漠的笑著:“既然不說,那朕殺了她如何?”“不要。”兩個字脫口而出,卻沒有後悔的餘地。他慢慢的笑,冷冷的笑,彷彿終於得到了答案,心滿意足。“那你說,錦墨到底是誰?”我惶然無措的看著他,所有的話堵在嘴邊無法開口。“好,好。”劉恆笑著頜首,將手撤回:“皇后果然疼愛錦墨。”莫名的想笑,笑的悽惶,莫名的想哭想哭,哭得無望。淚光迅速的矇住了我的視線,也讓我們從此相隔。在看見我的淚時,他漠然開口:“朕順了你的心意,為何皇后還不滿意?”
起身,佇立,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瞬間斂去了喜怒,將情緒藏進了心底,冷漠是他此時對我唯一的回答。既然如此,我也挺起身子,好累,懶得再解釋。接下來該是離別了吧,從此以後如隔深淵,再也不會有所牽念。不想看了,不想聽了,也不想再想了。“恭送皇上!”我的一聲,讓他身子一震,也讓我耗盡了所有的心力。寂寞的金,倦淡如他,目及雖暖,卻寒涼徹骨。而最涼的是我的心,也許在他認為理所應當的東西卻被我執意的擴大,只是一夜寵幸又何必負氣如此。可是那是我堅持的底線,我不能容忍背叛。就在我認為的天地中,他是我的唯一。邁出,他是皇上,邁進,他是我的夫君。我只能如此,已是我最卑微的堅持。他還是不能做到,他還是不肯做到。我笑著搖頭,淚水濺落,將抖動的雙手反背身後。既然他已經決定走了,我必須保持我的驕傲。他失望的臉上,滄桑已經呈現,而我也不再是當年初見時的嬌媚。原來歲月似水,不覺經年。再深厚的情意也值得了,十一年的恩寵,已是後宮之中難能可貴。怔怔的看著他抬步走了出去,也怔怔的看著靈犀奔到殿門恰焦急的張望,看一眼門外看一眼呆愣的我。第一次回頭,我握緊了雙手。第二次回頭,笑著低頭,滴滴淚水暈染前襟的華裳。第三次回頭,一瞬間的恐懼將我掩蓋,那黑,黯黯沉沉,望不到頭。失去了,還是沒有守住。捨棄了,還是沒有挽留。而我也轟然倒地,在靈犀惶恐的叫喊聲中。
黃雀
月華初上,我仍是病臥在冰冷的床。光華透過雕刻縷花的窗格子鋪到了地上,緩緩地,向我移動。淒冷仍是未央宮不變的感覺。未央宮,皇后宮,哪個皇后會一生榮耀?哪個皇后會一生獨寵?
帝王。夫君是帝王時,天下都是皇后的,還要什麼丈夫?我沉下心等著劉恆的解釋,他卻再也不見。哭哭啼啼的錦墨卻是每日必來的,一次比一次哭得悽惶。倦了,懶得去想,就這樣病在榻上也好,至少我還有口氣殘喘在世上。遙望著窗外,如此美妙的夜,為何還不成眠?強撐著身子,喚過靈犀。自從我那日昏厥後,靈犀就將睡到內殿,只為我再有不舒服時,能及時相救。“娘娘,是渴了麼?”靈犀小聲問著,黑暗之中,眸子閃亮。我無力的笑了笑:“不是,給本宮那些紙墨來。本宮想寫寫東西。”靈犀不解得看著我,旋即又低頭不語。“只是寫字而已,沒有別的。”我又笑了笑。寫字可以靜心,我只想讓自己能快些平靜,哪怕變成一潭死水,只要不再想,淡平了心境就好。
想的是那麼好,拿到手裡,卻變了滋味。寫什麼?冷宮賦麼?會為別人不屑。身處未央,繁貴不比人世,還哪裡還有比得上有這裡的好地方,再無病呻吟,會被世人不屑。寫君心薄?更是無稽,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夫君是天下蒼生仰望的皇帝麼?既然是皇帝,哪裡還會有心呢?其實,天下之事不過如此,再好的情意也是難能持久,就像點燃的炭火,熊熊過後終也是會滅。
我知道,所以誰都不能怨,只能怨自己。我放過了一切,也錯了一切。而最錯的就是我不該東行。鳳凰涅磐是神話,而對我來說不過是惡夢一場。從出發開始我就沒了對劉恆的忠心,如今,他懷疑我也是應該的。劉恆憤恨的眼神還在我腦子了徘徊,那日我不能說,即便他離去我也不能說。
逞一時的快意將會帶來無窮的禍害。他是帝王,心也變得莫測。如果我說清楚了錦墨的身份,也很容易的把我牽連入內,而那是欺瞞八年的一切都回被抖落出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皇帝身邊更容不得曾經叵測的人,哪怕這個人全心全意,也終將大難臨頭。一個不要,不僅是為錦墨,更是為我自己。我不能死,因為我還有三個孩子,所以,在說會死,不說會被放棄的時候我選擇了被放棄。
凌霄殿那邊穿來瑟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