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內殿,“啟稟代王,御醫堂六位御醫連同張御醫在內總共七位都在這兒了。”劉恆點頭,揮揮袖子,大聲說:“今日都給本王好好診了,稍有差池,仔細你們的腦袋。”
此話一出就已經先讓各位御醫頭上見了汗水,他們撇見張御醫跪倒在一旁,暗自猜測著,到底發生了什麼,戰戰兢兢的輪番上前診斷。這大概是漢宮和代國從來未有的事情,後宮診病不用懸線,不用遮擋,叫了全部御醫至此,隨意察看,只為有個準確的診斷。靈犀在旁替我回答御醫提出的問題,劉恆的手溫暖厚實,帶給我些許溫暖和安慰。
六個人,思索了一番,又有些不敢確定,回頭看看張御醫,最後搖搖頭,全部跪倒,由為首的說:“恭喜代王,竇娘娘是有了身孕,只是時日尚淺不易查出,另外,娘娘嘔吐也確實是脾胃虛寒,須另開些調養的藥才是。”劉恆聞此,笑容立時呈現臉上,“這樣本王就放心了,每人封賞五百兩,都去歇息去吧。”
回頭看見一旁跪倒的張御醫,沉吟片刻:“你倒也沒錯,不過醫術不精,罰俸祿半年,回家閉門思過去吧。”眾人叩首謝恩,魚貫而出,靈犀負責接待。我剛剛放下的心卻在瞄到張御醫別有深意的目光後,一下提了起來。果然他不是誤診,恐怕他是受人之託,趁我日子尚淺先隱瞞過了再尋個機會將孩子弄掉,屆時死無對症,也怨不得別人。
看來我叫靈犀去請劉恆破壞了他們的計謀,他們一定不會想到劉恆會請來那麼多的御醫為我診治。好計謀,只是卻碰上了我。輕哼一聲,冷笑在心。雖是如此卻有些後怕。倒底是誰?是太后?是杜戰?決不會是那些新人,她們還沒有足夠的膽量和資格敢這樣做,只有他們倆,是我心頭大患。劉恆見我盯著張御醫的背影不語,以為我還在生氣,安慰道:“他也老眼昏花了,如果你還是生氣的話,就讓他告老還鄉吧。”“不用,他也是一時之誤罷了,更何況嬪妾此次確實與上次不同,難免的。”我笑著回答。
“你倒是大量,不過本王還是高興,這樣一來館陶就有人做伴兒了。”我低頭笑著,問:“那代王以為,是弟弟還是妹妹。”劉恆不假思索:“當然是弟弟。”我神色一變:“為何,是為了弄璋②之喜麼?”“當然不是,已經有了女兒,應該再有個男孩子才好。這樣也算花果齊全了。”
聞言我笑著拽住他的衣袖不依:“這樣說他們,嬪妾定是不依。”劉恆也笑著,與我拉扯起來。突然他身型頓住:“不可,不要亂動,以免傷了他。”我淡笑,眉目間含著暖意,他輕輕貼過來,在我額頭上烙下一吻:“不管是男是女,本王都很喜歡,只要是你生的,本王都喜歡。”粲然的笑,閉眼享受此時。我這裡春意盎然,不過也許今晚會有人無法入睡了。
①後宮妃嬪過世,帝王不用白服衣物,此處寫劉恆為杜王后穿白鞋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心意。
②弄璋”與“弄瓦”典出《詩經?小雅?斯干》,原文如下:“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意思是說,生下來個男孩,讓他睡在床上,給他穿好看的衣裳,讓他拿著玉璋玩。“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意即,生下女孩,就讓她睡在地上,穿上小裼衣,讓她玩紡具(瓦)。讓女孩生下來就弄紡具,是希望她日後能紡紗織布,操持家務。璋是上等的玉石;瓦則是紡車上的零部件。璋為玉質,瓦為陶製,兩者質地截然不同。璋為禮器,瓦為工具,使用者的身份也完全不一樣。男孩“弄璋”、女孩“弄瓦”,凸顯的是古代社會的男尊女卑。
王后
我再度有孕的訊息傳遍了後宮,帶來了幾家歡喜幾家愁。太后命我好生將養,我卻執意每日定時過去晨省,並且親自侍奉薄太后用罷晨膳才回宮。
後宮的新人們剛剛入宮就得到了這樣的訊息,她們頗有些難以應對。每日穿梭著過來朝賀,談笑間卻少了些真情實意。我低頭笑著,撫摸依舊平坦的小腹,孩子,你來的還真是時候,為孃的先謝謝了。
“娘娘,您再進些吧。從寧壽宮回來這麼久了您還沒吃東西,仔細身體。”靈犀站在一旁端著小磯,上面羅列了幾樣小菜和一碗清粥。我搖搖頭,“不想吃,舌頭寡淡的很,連日來都是清粥小菜,膩煩了。”
“無論如何,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也該進些。”靈犀勸慰道。我笑了笑,正因為肚子裡的孩子我才不能吃,思索了一下,對靈犀說:“你去看看,可有誰送來紅果之類酸甜的東西拿來,給我嚐嚐。”靈犀遵命,去偏殿尋找。門外小太監尖銳的聲音驟起,原來是代王來了。我擰緊了眉頭,立刻俯在床榻上,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