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則安送走蔡東,叫戴石關注姚府的動向。
正是夏日炎炎,他額頭滲出了細汗,倚在石柱邊趁著午後的習習微風小歇。沒一會兒,謝則安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謝則安睜眼一看,竟是謝小妹和謝小弟小步跑了過來,臉上都帶著興高采烈的笑意。
謝則安起身,伸手把朝自己撲來的謝小妹和謝小弟抱住。謝小妹到底已經成年,輕輕抱了一下就乖乖退開,謝小弟光明正大地霸佔了謝則安,得意洋洋地朝謝小妹耀武揚威。
謝小妹哼了一聲:“哥哥抱我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謝則安揉了揉謝小妹的腦袋:“都快成親的人了,別整天和小弟爭寵了。”
謝小妹:“不要,我就爭,哥哥你一輩子都是我哥哥!”
謝則安看著一雙在自己眼皮下長大的弟妹,心頭有種淡淡的感動在蔓延。
不管怎麼說,他已經在這個時代紮根了。有些事再怎麼難他都要做——因為他有這麼一雙弟妹,即使他的弟弟妹妹終有一天會死去,他們的後代也會繼續生活在這個世界裡,世世代代延續下去。
謝則安沒有什麼高遠的理想,他這顆心還是那麼小,只想著能讓一家上下都過上舒心日子。可這麼一個小願望,必須依託於國運的強盛,必須依託於謝家的安穩。
那麼那些擺在面前的重重阻礙,他必須一一挪開。
謝則安和弟弟妹妹說完話,回到書房對著衣冠鏡整理好官袍,取出一塊壓在箱底的玉佩系在腰間。即使將來會遺臭萬年,他也不會放著大好的機會不把握,瞎講究那什麼狗屁原則。
他可不是在聖賢書下薰陶出來的好人啊。
謝則安對著鏡子淡淡一笑,並沒有立刻去忙正事。
他坐到桌前抬筆寫了四個大字:不忘初心。
謝則安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快十年,字漸漸有些模樣了。比之目前流行的“館閣體”,他的字多了幾分風流隨性,不算一等一的好,但拿出去絕對能讓人眼前一亮。他這次的字多少了幾分俊麗,多了幾分遒勁。
四個字寫完,謝則安對身旁的戴石說:“戴石,幫我去把這四個字裱起來,掛在這間書房裡。”
戴石喏然應是。
謝則安剛遣走戴石,有人來報說芸娘過來了。
謝則安起身相迎。
芸娘比謝則安年長四五歲,已經二十有三。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芸娘早就是老姑娘,可她沉迷各種技藝,即使有什麼風言風語也傳不到她耳裡,單身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芸娘來找謝則安是因為張大義的船隊回來了。這次他們走得並不遠,只到達孟加拉灣,不過這已經是非常喜人的進展。再往前走,馬上快到好望角。值得欣喜的是海外的狀況沒有謝則安想的那麼複雜,至少船隊經過的地方大部分只有少數土著聚居其上。
張大義帶出來的人非常不客氣,遇到土著都熱情洋溢地推銷商品,價格不是很貴,幾百兩黃金買個盤子就差不多了,盤子多實用呀,黃金他們又用不著,堆著長黴多不好。
謝則安:“…………”
這年頭無恥的人越來越多,他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無恥之王的地位正遭受極大的威脅!
謝則安看著芸娘眼睛發亮,知道自己預料得不錯,芸娘需要的幾種材料都在這次航行中找到了。只要練一批人出來去把那些礦藏圈起來,不愁以後缺啥了。他笑著說:“等以後海軍練好了,芸娘你也出去看看,可能有很多礦物是我們這邊沒有的。”
芸娘心動不已。可一想到謝則安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芸娘又斂起了心中的動搖,認認真真地說:“我不去。”
芸娘並沒有信誓旦旦地表忠心,謝則安卻明白了她話中之意。謝則安心中感動,面上帶上了笑意:“當然不是現在去,現在你就算想走我也不會放你走。我說的是以後,”他望向逼上懸著的地圖,“以後說不定我也會去外面走走。”
這還是謝則安第一次在他們面前透露自己對未來的計劃,芸娘只覺眼前的灰霾一掃而空,再沒有半分猶豫和擔憂。
芸娘和戴石都是從謝則安還是一介白身時跟著謝則安的,他們對謝則安有著盲目的信任,尤其是芸娘,在她眼裡謝則安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她的任何難題在謝則安這兒都能迎刃而解。
芸娘說:“好!”
謝則安又吩咐了芸娘幾件事,才讓芸娘回去。
這時天色已晚,謝則安頓了頓,吩咐徐嬸不用準備他的飯,入宮找趙崇昭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