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均是盡卸釵環,洗淨鉛華,青衣素裙。想來是為了齋戒祈福才如此裝扮。丫頭媳婦們神態恭謹再次行禮:“請姑娘們安。”
三人趨前問安,太夫人指著她們對畫兒笑道:“這是我長孫女長寧,這個最好看的是長亭,最小的是長樂。人都說長樂最像我年輕時候,我素日也是有些偏疼的。”畫兒見她們走近,便細瞧過去,但見年紀最長的長寧眉眼含笑,唇合櫻桃,笑不露齒,立不搖裙,淡如煙柳,別有風姿。第二個長亭卻是嬌豔雪白,面如秋月,眉似遠山,一對翦水雙瞳,麗如桃杏。最小的長樂形容尚小,但眉宇間竟透出英豪之氣來,倒有木蘭紅線的氣概。
太夫人又指著畫兒對那三位姑娘說道:“這便是醫好我的姑娘,和咱們同宗姓柳,閨名揚眉,小字畫兒。今後只說是咱們家遠方親戚,要在咱們家長住的。我現今下不了床,你們來代我行個禮罷。”那三姊妹早瞧見祖母床邊坐一個姑娘,料想便是七絕谷中請來的那位了,只沒想到如此年輕。聽祖母一說,便齊齊上來下拜,畫兒急忙攔住了。
彼此見禮畢,丫鬟們拿凳子來請三姊妹坐下,長姊長寧顯然是最有威儀的,向祖母問安後便向滿屋的人說道:“姑娘醫好祖母的病,便是柳家的大恩人。既然要長住,便吩咐下去,誰若敢不尊重,立刻回了大少夫人,趕出府去。”那語聲細柔端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聲氣。滿屋丫鬟媳婦們答應一聲,便屏息斂氣,恭肅非常。
長亭長樂性子卻是活潑,只纏著祖母和畫兒說話,笑語連翩。過一會兒,太夫人吩咐帶三位姑娘去梳洗打扮,換下素服,方向畫兒笑說:“長寧是長姊,性子行事最是穩重,又是個心裡有算計的孩子,我便叫她隨她大嫂一同管理家事。二丫頭絕頂聰明,性子卻懶,也就隨她去。長樂是最愛舞刀弄劍的,改日你瞧見便知道,她的丫頭們竟是佩劍的呢!這三個娃娃都極好相處,你們也好做伴。但我瞧來,她們與晴霜晴雪比,還可一較長短;與你比卻是差的遠了。畫兒年紀尚小,再過兩年,求親的人只怕要踏破門檻!”地下的媳婦娘子們聽到這話都笑了,齊齊稱是。偏生畫兒不是尋常女子,聽了這話,便把頭一歪,笑語清脆:“像我這樣的都可以踏破門檻,那太夫人家的這三位小姐,求親的人只怕要連地板都要踏裂了罷!”太夫人聽了這話便呵呵大笑,眾人又說笑了一回,晴霜晴雪來尋,畫兒便起身告辭。
卻道那三姐妹出了屋門,各自的貼身侍女都候在門外,見姑娘出來,便上前接著了各自往屋裡去。眼看兩個妹妹都走遠,長寧卻轉身吩咐侍女:“咱們先到大少夫人那裡去。她先前派人來說,家裡有些事情須要和我商議,先去了那裡再回屋罷。”侍女答應一聲,替長寧穿上披風,兩人便向大少夫人平日裡處理家事的花廳行去。
到了花廳外,卻見管家娘子們正在回事,那一群人見大姑娘到了,都行了禮退出去,只留下大少夫人和長寧兩人的貼身丫鬟在一邊侍侯。丫鬟們早斟上茶來,兩人分坐小桌兩旁,長寧不問家中之事,卻先嘆道:“我今兒算是見著了,世上竟真有這樣的人物。怪不得叫‘畫兒’,那卻真是畫裡走出的人兒,謫仙一樣的人品,真真叫人愛煞!”
“大姑娘也這樣想?我頭一次見時,便也和大姑娘想的一樣。我自幼隨父親走遍帝國,卻再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來。明明是個女兒,生的眉目如畫倒還是其次,看上去竟是極瀟灑脫俗的。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家,竟養出這樣的女孩兒來!大姑娘還沒有見到她那兩個侍女,竟比那些個千金小姐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大少夫人也笑嘆著說。
“她若在家裡長住,大家每日相處,卻是我們的造化了!只是,大嫂看是要如何安置?”
“我與你二嫂也都商量過了,安排到你們姊妹那裡是不合適的,年前新蓋的那小樓園子,連名兒也沒取。叫下人們收拾妥當了給畫兒姑娘住。你看如何?”
“大嫂想的是極好的,就這麼辦吧。”長寧答應一聲,兩人便開始商議起別的事情來。
過了兩日,那地方收拾好了,畫兒便帶著晴霜晴雪搬了過去。那本是一座小園子,園裡新蓋了一棟二層的玲瓏小樓,煞是可愛。月洞的園門,走進去先見一座白牆擋風,繞過白牆,方是小樓。搬進小樓的第一夜,便下起了大雨,一夜風雨不停,那小園中原是植滿了花樹藤蔓的,畫兒坐在桌前,反無心習字讀書,倒擔心起那些花木來。第二日清早看時,卻見滿園清新,青翠的更是像要滴出水來,紅豔的也更是脫俗可愛。畫兒見此情景,便用《曹全碑》的隸字在園門口大大的提了“風雨園”三字。自己十五年來平平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