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得意起來。章秋谷的那位老太爺故後,他便不知怎樣移花接木的先吞沒了一筆存項。那個時候,章秋谷正在哀痛忙亂的時候,況且年紀還狠輕,一時間那裡查察得出?只說這個徐齊甫古板誠實,是個靠得住的好人。那裡知道他外假忠誠,內懷鬼蜮,故意的放火把典鋪燒了,把別人家典的東西,揀貴重些的金玉珠寶,一古腦兒都暗暗的搬回家去。等到火息之後,查起帳目來,典鋪裡頭的六萬銀子,本錢一卷而光不算外,外面還欠一萬幾千銀子的虧空,這是要幾家股東拿出來的。那其餘的三家股東,都還當著徐齊甫是個好人。只有章秋谷心上早已明白,但是查不出他的什麼憑據,一時也無可如何,只暗暗的把自己疑惑的意思和那三個股東說了一遍。那三個股東聽了,大家甚是相信,便和秋谷商議,要稟了上海縣把他看押,追他的錢。秋穀道:“稟官提押的事情,雖然可以做得,但要想他把我們的錢拿出來,是沒有這件事情的了。只要這樣的一來,我們不至於再拿出錢去,也就罷了。”
章秋谷為著這件事情,倒一連鬧了半個月,方才弄得清楚。雖然沒有倒轉拿出錢來,這一萬五千銀子卻是丟到水裡頭去了,連響聲也沒有聽得一點。章秋谷回到自己家裡頭,卻不敢和太夫人說,只把幾句假話搪塞過去。只說已經收了一萬銀子回來,還有五千銀子立了一張期票,明年歸還。太夫人聽了,起先還不相信。章秋谷恐怕太夫人病中發急,只得假造了一張匯票和一張期票,給太夫人看了一看,方才放下心來,那病體就輕了好些。章秋谷的那位夫人卻悄悄的埋怨他道:“你這個人怎麼這般的好說話!白白的一萬五千銀子送了別人,這是什麼緣故?你常說天下的事情,不論什麼人、什麼事,總有法兒好想,只有窮人沒有銀錢和病人沉重要死的這兩件事情,卻是沒有法兒。如今這樣一個小小的徐齊甫,怎麼平空被他吞沒了一萬五千銀子,想不出一個處治他的法兒?難道就是這樣的罷了麼?”
秋穀道:“你們沒有見過這個人,那裡知道他的可惡?他憑你怎樣的和他生氣,要打他要告他,他只是和你軟纏,笑嘻嘻的滿口自認不是,抱怨自己不小心。你若是打他一頓,他只是一個不開口、不動手。你若是把他送到當官,他拼著看押起來,暫時不要出去。你若是要他賠錢,他又滿口說是應該賠的,可惜拿不出錢來。你想這樣的一個人,有什麼法兒處治他?最可恨的是那三個股東,都情願自認晦氣,這筆錢是不要的了,難道我一個人去追他的錢麼?況且就追也追不到的,又訪查不出他放火吞財的證據,還是落得裝個大方的好。”他夫人聽了章秋谷這番說話,嘿然半晌道:“如此說來,這一萬多銀子竟是白送給他的了?”秋穀道:“他雖然這樣瞞心昧己的弄了幾個錢,但是他那個後娶的老婆成天的在那裡和人吊膀子,拚命的倒貼;更兼他那幾個公郎,雖然一個個都目不識丁,卻倒是吃、著、嫖、賭件件俱全的。他這幾個錢,悖人的一定悖出,那裡會保守得住?真叫做人有千算,天有一算,我們何必再去和他計較?”他夫人聽了,也就不說什麼。
過了幾天,章秋谷見太夫人的病一天好似一天,心上好生歡喜。不想事機不巧,晦運忽臨。這一天,太夫人正坐在房中看了一回小說,覺得有些悶倦,便慢慢的起來試走。章秋谷和陳文仙一邊一個扶著。走得不多幾步,突然見個小丫鬟名叫採菱的,手中拿著一封電報走進房來交給章秋谷。秋谷一眼看去,見封面上寫的“常熟電報”,心上先是一驚,遮掩不及。太夫人也早已看見,便吃驚道:“常熟電報是什麼事兒,快拆開來我看!”秋谷雖然心中著急,卻又沒奈何,只得把電報拆了開來,把一張電碼遞在太夫人手內。暗想:“只要是沒有翻好的,我便好在裡頭做個手腳了。”一面想著,側著頭去看時,卻偏偏又是翻好的。說時遲那時快,正在這般時候,早聽得太夫人叫了一聲“阿呀”道:“不好了,我的小萱死了!”說著,便把手中的電報摜在地下,放聲大哭。
看官,你道這個小萱是什麼人?原來章秋谷在常熟城內本來還有一處住宅,如今太夫人為著秋谷在上海就館,心上十分惦記,所以帶著他夫人一同到上海來住。
章秋谷的那位太夫人一生就生了二男三女。長男就是秋谷的胞兄,也是文行俱優的人物,到了二十一歲上,便得病死了。寡嫂史氏,是過門守節抱著木主成親的。第二個就是秋谷。第三個女兒就是秋谷的胞妹,乳名叫做小萱,已經出閣,嫁給無錫文氏。第四第五個女兒名叫小芙、小蕙,都已經字人,尚未出閣。太夫人自到上海之後,便把這位文姑奶奶接回家中,同著那位大少奶奶和四、五兩位小姐,一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