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管我,門窗都釘死的,不能和外界接觸,車輪戰。
搞得我很難受。罵人吧,人家說我的案子是上級黨委研究了的,華主席批了的!低頭過關吧,不行呀,這武裝政變可不是我一個人能搞的,必然上下左右牽連好多人。
好多軍師團營幹部都被搞進來了,想的就是從我這兒突破個口子,我不能幹這種缺德事!
真是的,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我確實想過,活著拖吧,可拖到何時是了?一死了之吧!不行,我不明不白去了,這多被認為與我是“一氣”的幹部不永遠落個疑點、汙點嗎?
我們這個軍,在雲南住了三十七八年,只要中央、上級一聲令下,我們什麼沒幹過?邊疆巢匪、築路、開荒、搶險救災……幹什麼我們幾萬官兵不是上下一心,生死不惜?文化大革命中雲南兩派鬥爭激烈,你殺過來,我殺過去,有時局面收拾不了啦,中央叫軍隊出面,而且是命令,上面有好多領導落名,我們不聽,能行嗎?誰料得到當時有個“四人幫”一手遮天,他們常常假借我們周總理、葉老帥的名字號令部隊?
軍隊一出面,制止手裡也有槍炮的群眾廝殺,難免造成傷亡,軍隊本身也有損失,這罪過是誰的?
我個人確實在文化大革命中幹過“蠢事”,說了很多錯話,當過一兩次制止武鬥的副總指揮。就在我自己進學習班前,我對上面佈置的“揭批查”運動也是積極的,對下面幹部搞“劃線站隊”,點了一些人的名。我有很多教訓,到現在想起就一晚上合不上眼。
“揭批查”,真扯蛋,是用“四人幫”那套清“四人幫”,用極左清極左。我們軍很多對部隊對地境熟悉、有才幹也很年輕的幹部被錯誤處理了。這使1979年那一仗受了很大的影響!
要打仗了,我先是從廣播裡感覺到,後來看到部隊出發。我想要求上前線,又想,人家怎麼會放心你,根本不可能,也就算了。
後來學習班的幹部也調走了,辦不成了,叫“暫停”。我2月14日才回到軍部家裡。
2月16日一早我在大操場轉圈,突然看到了楊得志同志。在這之前我在報上見了他來昆明軍區當司令員的訊息。我上前給他敬了個禮,報了我的名字。
戰爭年代我多次見過他,但沒有說過話。五十年代我在南京軍事學院學了幾年,他也在,當然 不同系,他研究戰役指揮,我在基本系。可能他對我的面貌有點印象,“哦”了一聲,跟我握了握手。
他看了看我沒帶領章的舊軍裝,問:你現在幹什麼?
我知道他時間有限,趕緊說,我是這個軍副軍長,現在住學習班,人家說我要搞武裝政變,司令員,讓我先去打仗吧,我對這個部隊熟悉,平生也沒有別的本事,只幾十年沒斷過打仗,也多少學了一點。
他看著我,搖了搖頭,我已經感到沒指望了。卻聽他輕輕說了聲:“扯蛋!”又握了握我的手,“你九點鐘來找我。”我感到有門了,連忙補充一句:“司令員,與其叫我蹲‘牛棚’,不如到戰場上考驗我!”
九點鐘,我到了軍黨委會議室。楊司令員問了問我的簡歷。我想訴說一下我的委屈,他說,那些話不要說了,大敵當前,打完仗再說!至於你的工作,我們研究一下再答覆。
十二點過,軍區劉志堅政委就來我家通知:王有富同志,準備一下吧,馬上出發。他叫我跟隨××師指揮,還說了該師任務是什麼。過後張軍長又給我具體講了中央的戰略意圖和各師的部署與任務。
老伴在上班,我自己手忙肢亂收拾時,心裡高興激動得直掉淚。老伴回來,見我邊收拾邊“哭”,嚇慘了,“他們要把你往哪轉移?”我把胸口拍得咚咚的,“叫我打仗去!……”老伴聽了我的述說,也高興得又笑又跳的。她可不是個好戰份子,是為上級終於還相信我這個人,樂得把戰場上可能遇到的艱難風險全忘了。
當天下午六時我就出發了。因為部隊都到前面去了,只好我一個人趕火車往河口方向去趕部隊。送行的也只我老伴一人,那滋味真叫人說不出來,昨天還是個受審查的,明天可能是個指揮員了!老伴說:“你可要仔細點呀,凡事多找人商量,再馬虎不得……這一仗打好了好,打不好你可又是一層罪名呵!”我嘴上說:沒問題!心裡想,放心吧,打不好我也給你賺個烈士家屬!
2月17日我到了河口,部隊已經出境,打響了,我又只好往前趕……
王有富同志只給我們說到這裡,至於他那次在前面的指揮情況,他不願說,一勁兒擺手:“小雞巴仗,有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