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呀!掉隊的有機要股、管理股、通訊連總機班、炊事班,加上我的政治處,六十餘人,有十枝手槍,四枝衝鋒槍,其他的都是背線拐的,抬通訊器材的,背行軍鍋的。
敵人在我們四周密林中閃動的火光越來越頻繁,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甚至有哼歌的,叫喊的。
我立刻想到:敵人要是發現我們這麼個隊伍進了他們的包圍圈,四面猛撲過來,那後果可是不可想象了,光一個機要股,一個通訊班也會給我們全軍,給這次戰爭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以至在國際上出洋相。
我把股長以上召集到一起,說了幾句話:我們已誤入敵人窩子。現在我宣佈成立臨時黨支部,我為書記,你們都是支委。我決定:一,幹部把槍接過來,準備戰鬥;二;從原路退回,搶佔制高點;三,設法與前面部隊取得聯絡;四最重要的是確保不能有一個人當俘虜。
我們往回撤了一截路,幾乎是挨著敵人一個林中營地擦過來的。每個人都踮起腳,高抬輕放,避免發出任何聲音。沒有找到可以佔領的高地,又只好停下來。我的心慌了,沒有地圖,辨不清部隊去向,瞎闖,隨時有可能碰到敵人,或觸響一顆地雷,……正這時,一個方向響起零落的槍聲。我判斷,這種槍聲不可能是敵人與我們大部隊交火,而前方林中有敵人,後方是我們的來路,那麼只剩下另一個方向了。我叫人用幾件雨衣將我罩嚴,又打手電、又劃火柴,在幾個岔路上尋找足跡,終於找到了一行我們的膠鞋踩出的腳印。
但我還是沒有把握斷言這個方向是對的。我又一次召集支委,叫他們負責把本股人員組成一個戰鬥小組,萬一打響,只有拼到最後,機要、通訊人員要將身上檔案準備好,到最後時刻徹底銷燬,幹部要最後留下幾發子彈,隨時執行戰場紀律,最後留給自己。
這一夜,我有一個很深的體會:有的幹部平時吹得兇,表態最堅決,可到了關鍵時刻就不像“講用”時那麼精明、清醒、有條理了。他又抖又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相反,有的幹部平時不吭不哈,提意見時卻是很刺人的,那晚上倒是很堅決。當然也不全是這樣。到現在,我還時刻提醒自己:對幹部可得細心全面考察,不能憑個人好惡。
到天亮時,我們和前面部隊會合,趕上了攻打XX的戰鬥。
老將軍批評我:你滑頭……
………鄧多典(團長)
1979年戰後,北京一位老將軍來到我們團,幫助總結作戰經驗。
座談會上,老將軍聚精會神,不時地點頭讚許,偶爾也閉目靜思,搖頭嘆息。大家見他聽得津津有味,變得也就更扎勁了。
那一仗,我們團打的確實不錯,全團二等功,三營為英雄營,英雄連、猛虎連、一等功連好幾個,在整個西線的團隊算是很突出的。
戰前抓俘虜,我們團首開紀錄。出國作戰一二十天,天天有捷報,仗仗有斬獲,可以說沒有吃過敗仗,沒有大的失誤。回撤路上,敵人竄出一個團來,佔領了一架高山企圖堵截我們,結果被我們打得丟盔卸甲,殲滅它一大半。
我那時在四連當連長。四連在團裡不咋著,二等功。但也打了十來仗,傷亡與敵人比是一比十四,斃敵數也超過我連總人數好幾倍。
要說起我們戰士的吃苦精神,我看在世界上算冠軍。單說向集結地進發那晚上,我們連剛好走在一片光山上,突然下起了冰雹,十幾分鍾,地上落了幾十公分厚的一層雞蛋大的冰團團。儘管大家用揹包、雨衣頂著頭,還是一個個都輕重不同地被砸傷了,衣服都溼透了,風吹得嗚嗚的,但我們照樣前進,一晚上走了幾十裡,按時到達目的地。
我們團有個班長叫黃其武,出境渡河時丟了一隻鞋,直到回國,他的腳上還是一隻鞋,另一隻腳上裹著敵人的一個防毒面具。這隻腳整個地磨破了,和防毒面具粘連在一塊,剝都剝不下來,可他一二十天裡從沒掉隊半步,打仗很勇敢。可惜他後來在戰鬥中犧牲了。你說這種毅力別的地方找得著嗎?
還有個戰士叫胡國昌,負傷了,昏過去了,戰友們把他抬到半路上時,他醒過來第一個動作是掏口袋裡的鑰匙:請交給我們連長,這是連裡生產工具室的,這是保管室的……戰友說:現在你還管那些!他說:打完仗還得生產。
我們團開進前還在搞生產。所以他一直記著搞生產!
我們的戰士太可愛,太偉大了!
老將軍聽著我們的彙報,淚水一直在眼眶裡轉圈兒。他不插話。但我發現他記憶力特好。“唉………,你開始說X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