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已在他們背上犧牲,遺體已腐爛,但他們始終沒有丟下連長。有記者後來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他們答:“連長好!”“好在哪?”一個新兵說:“我母親想我,日夜哭。連長知道了給我母親去了一封信,說,‘媽媽,請放心,我會象對待弟弟一樣對待你兒子’……”另一個新兵說:“我有些怕打仗,連長說‘別怕,你跟著我,要死我死前頭。……”
二連連長叫王仕田,這兩個新兵對他的記憶值得我們每個幹部深思。
那次我是三連三排長,遭炮擊後我排有25人參加了對老山主峰之一………56號高地的進攻,在那裡倒下了八個同志,我自己四次負傷。
一營的主要傷亡不是遭敵炮擊,而是在向主峰猛烈衝擊的路段上!
當年給一營作出不公正結論的領導今天都退下去了。事過四年,我想他們對我說的這些早已很清楚了。我聽說,有的領導很內疚,很傷心。我覺得,這是不必要的,他們更應當感到光榮,感到自豪!因為,這個部隊畢竟是他們長期培養教育出來的!
話說回來,假若他們當年冷靜一些,明智一些,求實的精神多一些,請一位筆桿子把一營失利和它後來的表現、英雄事蹟都寫出來,如實上報,對失利的原因勇於承擔責任而不是向下推卸,那又會出現什麼樣的情形呢?我想,很有可能上級再一次授予我們一營“英雄營”的榮譽。最恰當的稱號是:“打不散的硬骨頭英雄營!”這不上弄虛作假,不是強詞奪理,而是對一營很公正很如實的評價。她當之無愧!
真這樣,我們一營那次戰鬥中出現的眾多英雄今天何至於默默無聞?我們今天散佈在全國各地的幾百個倖存者何至於不敢說自己是穿插一營下來的兵?我們這支歷史上戰功累累、曾是劉鄧大軍主力之一的英雄部隊,何至不如其他參戰過的部隊顯赫輝煌?我們的領導何至於一個個被冷落?
我不是埋怨領導,更多的是對他們的處境深感惋惜,深表同情。公正地說,在近十年的自衛反擊戰中,他們是立下了很大功勞的呵!
我活了下來;真是僥倖
………高少林(現團部協理員,原擔任穿插的二連指導員,殘廢軍人)
我們二連1982年評為軍區精神文明先進連,各方面突出,三十多年無事故。
我本來是連長,戰前改任指導員。
穿插失利,原因很多。戰前訓練掌握不當,把部隊搞得太苦是一個問題,伙食標準低,營養跟不上問題更大。好比熬一鍋水,火太大又加不上水,只有把鍋子燒炸。
當地集中很多部隊,附近老百姓不多,只能到遠處去買菜,買回來一半壞了,本來不高的伙食標準只能有一半吃到戰士肚子裡。
每個人兩套衣服,很快磨爛了,要求補發,哪怕是收舊物資哩!鞋子更費,一星期就穿底。上級說,是需要解決,往上反映吧。上面的回答是:“一套軍裝,一雙膠鞋穿多長時間是經過專家們研究實驗過的,不可能壞得這麼快,你們等著吧,我們將派人來調查。”
不知是哪個單位果然派了個人來,五十多歲,爬不上我們的山頭陣地,幾個戰士把他“架”上來了,結論是:“情況屬實,你們等檔案吧!”
有人提:罐頭、壓縮乾糧在極度疲勞又找不到水喝時吞不下去,最好有1979年那種乾糧袋,有水果糖、牛肉鬆、鹹菜……還有淨水藥片……回答是:“那是給坐飛機的人準備的……使人聽了更惱火。
戰士每月津貼8元錢,戰前抽菸都厲害,司務長不願借錢,怕人死了沒法還,好多戰士賣手錶。
衣服沒時間洗,長期汗水不幹,的確良布成了個硬殼殼,又臭又易碎裂,抓癢能抓住蝨子,補衣服只能補“關鍵”部位,沒有布,只好扯帽子裡的襯布。
老鼠很多,晚上在睡死了的人身上游行,白天鑽被子,咬乾糧袋,咬得一塌糊塗。
有戰士說:“指導員,其它都好克服,沒煙抽受不了。”還有人說:“讓我在死前把煙抽夠吧!”我叫事務長把我們連結餘的幾千元拿出來,給抽菸的發幾包煙。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作到的是盡力“豐富”一下戰士們的文化生活,組織歌詠比賽,學跳集體舞,開晚會,組織詩歌朗誦。我們把書籍畫報錄音機都帶到了臨戰訓練地。許多犧牲的同志在錄音帶上留下了詩,沒有人聽了不感動,家屬更是如此。
但我們不能說戰前的工作多好,有許多教訓值得我們吸取!
“左”的影響很深!
人的因素,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