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廠上班,廠裡離住地很遠,上班要坐公共汽車,還要坐船,每天花三、四個小時,還得背上剛生下的孩子,披星戴月,頂風頂雨。唐副營長有空就掏出孩子的照片看,眼裡閃著又甜蜜又酸楚的光。他對我說過他的心願,“死我不怕,上級能叫我們上戰場的人,每人填一張表‘你有什麼要求’?然後研究一下這要求是否合情合理,適當解決一下就好了,我也就安心樂意去死了。”
他的要求是什麼呢?很簡單,給他愛人在工廠附近換一間房子,不要大,能放下他愛人和小兒子睡下的一張床就可以了!
可這要求他從沒向上級提,只和我念叨過。他說:“部隊又不管房子,提了也白提。”
他還告訴我,他愛人為這事一直和他鬧。“也難怪她呀!”他說。早晨孩子睡不醒,幾巴掌打醒來,等再在她背上睡過去,又尿溼了她一身,在輪渡上江風一吹,母子倆都透身涼……
休假期間,他就在家帶孩子,孩子要什麼他買什麼,以此來討得母子的歡心與諒解。一次,他給孩子買了對小鳥,父子高興地回家來,妻子一把奪過鳥籠,扔多遠,說:“我給你兒子當馬騎還不夠,還得給他提個鳥籠子?”孩子大哭,他給了妻子一巴掌……
唐副營長在偵察中觸雷………我也負傷,現在是三等一級殘廢,但遠不如他傷重,住院回來趕上了者陰上戰鬥。他臨終前,說了一句話。“不要暴露……”然後再沒說話,眼淚不斷地流。我想他這時候準想到他的揹負著兒子匆匆趕車趕船的妻子,想到他給過妻子那一巴掌。
戰後,我沒去他家,但對去慰問他家屬的人講過他生前告訴過我的話。那人回來說,他家裡仍然掛著鳥籠,那對小鳥還是活蹦亂跳的。他妻子說,那小東西珍貴、不吃一般的食料,她得專給它到鳥市上買小蟲來喂。至於換房的事她一字沒提,只說,老唐說了,現在國家困難,千家萬戶都有難題,等經濟發民了啥都好辦。
我們連還有個張景波,班長,全團軍事尖子。攻打者陰山16號高地,他第一個衝進敵塹壕,斃敵多名。榮立一等功。戰後,我去過他家,問他雙目失明的父親有沒有困難。因張景波生前講過,他家受人欺侮,有家人常打上門來,家裡來信不說,張景波有個女同學又是女朋友的氣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