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牆和門楣上殘留的精細雕花來看,這個地方原先應該是個很大的院落,只是時間久了,從前的大家族也漸漸敗落,如今只剩下正中的三開間房舍還保留完好,其他的地方都已是斷牆殘垣,沒入枯枝野草中。
門半掩著,曾佳茵推開來,裡頭與其他民居格局一般無二,凹字形的天井庭院,規格頗大,只是年久失修,木柱開裂的厲害。木板牆和梁枋上盡是斑駁的黴跡,空氣裡散發著一陣淡淡的朽木味道。也許是天氣轉陰的關係,第一進廳堂裡的光線十分暗沉,影影綽綽的,愈發顯得此處古舊。
馬荊棘想起之前去過的思溪和延村,村子裡有很多人家都敞開著大門,寬敞的廳堂裡擺滿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舊物,等著有興趣的人來詢價。守著屋子的老人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曬太陽,靜謐安詳的模樣不像是做生意,更像是在看戲。
在他們眼中,那些來來去去的的八方遊人,都是戲。
又是誰會在這裡看著她?馬荊棘抬眼望了望,卻沒有看到人。這個廳很空曠,只有簡簡單單的桌椅,正中的方桌上方貼著一張模糊的年畫,也看不出是哪一年的。
“阿嬤,我是佳佳。我來看你了!”
曾佳茵揚聲喊了一句,回答她的卻只有空氣裡細微的回聲。她望了一眼逐漸陰沉的天色,說道:“阿嬤或許又睡了,我去喊她,你先坐一會兒。”說罷拐了了個彎繞進了側門。
周圍又復安靜,靜的讓人心慌。
看來又要下雨了,這位老人家家裡也不知道有沒有雨傘……
馬荊棘想著想著,又去摸耳上的青珠。最近這幾天,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動作,光滑冰涼的觸感一經手,似乎就能安下心來。
三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十分鐘……角落裡一臺老舊的座鐘滴滴答答的走著,愈發襯托出偌大一座房子死一般的寂靜。馬荊棘坐不住,開始站起身繞圈子,繞到後來,連鞋子敲打地板的空空聲也讓她受不了,看了看時間,想先到外面透透氣。
剛跨出一步,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不要過來……”
這麼久了,除了她自己的呼吸聲,腳步聲和座鐘的滴答聲之外,這是她聽到的第四個聲音。雖然極輕極遠,卻異常清晰,因此她很快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周大少,周亦涯!
為什麼這個地方會有周大少的聲音?
她僵在那裡,不確定方才是不是幻聽。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別過來……你……你再過來,我就……”
聲音突然斷了。
可是這——的確就是周亦涯的聲音!!
她再不猶豫,衝到屋角推開側門,就朝著發聲之處奔去。
銀杏宮 33.周大少的秘密
側門外是一條短短的走道,陰暗的光線從極小的高窗上投射下來,照出了空氣中的灰塵。逼仄的角落裡有一架木樓梯,不知道曾佳茵方才有沒有上樓,但周亦涯的聲音卻並非從樓上傳來,馬荊棘微一猶豫,穿了樓梯推開了走道盡頭的門。
門外是一個小天井,堆著很多朽壞的工具和舊物,生滿了雜草,未乾的水塘一小片一小片的在風中微微盪漾著。天井的迴廊前後左右都是門,馬荊棘猶疑的站住了,就在她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的時候,某個地方又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似乎是桌椅碰翻倒的聲音。
這一回她聽的真切,急忙循聲衝進右邊一條僅容一人透過的窄小走廊,將走廊盡頭的門撞了開來。
只看了第一眼,屋裡的情形便讓她的心狂跳不止。
這是一個看起來像是儲藏室的房間,沒有窗戶,正西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小小的祭桌,桌上供著排位和果品香爐,一個女子正輕飄飄的立在桌上,一身紅衣如血般顏色。
是她!
蒼白麵容上那一雙黝黑的眼睛正空洞而執著的盯著某處——而那個某處,周大少正貼著潮溼的牆角,額頭上都是汗水,面色慘白,動彈不得。
馬荊棘來不及多想,一把扯下耳上的青珠就朝前擲去,匆匆唸了一個火訣。曾佳茵說那一家是遭過火的,病急亂投醫,她也只好姑且一試了。
五行珠承了咒術之力,驟然於半空中炸開一蓬火紅的烈焰,繼而幻化成一圈熊熊的火陣,將紅衣女子團團包圍。那雙空洞的眼睛慢慢的轉動起來,在視線凝結到馬荊棘身上的前一刻,少女已經一個箭步衝到周大少身邊,把目瞪口呆的他一把拽了起來,喊了聲:“快走!”
屋子的空氣驟然攪動,化成一陣陣熾熱的炎風,吹得女子身上的衣飾獵獵做舞,那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