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四個人都攆了出去,心裡已然明瞭他們將要用來威脅自己的事只有餘成和何易兩個人知道,至於將剩下的人都攆出去自然是怕知道的人過多從而橫生枝節。
越是如此後面的事恐怕威懾力量越大,叔段目光一跳,果然聽見餘成笑道:“你和馮夷的那個妹子也算得青梅竹馬了。若不是中間突然出了個趙國平原君,倒真算得天造一對。嘿嘿,實在可惜啊。”
“你胡扯!”
叔段聽到這裡腦子裡嗡的一響,雖然即刻咬牙罵了出來,但心裡卻是一陣黯然。餘成這番話恰恰戳到了他的傷心之處,他與馮蓉是師兄妹,因為兩家長輩的關係自小一起長大,沙丘宮變經逢一番大難在大梁再次重逢後更是相依為命。
那時候他們過得很苦,就像漂泊在四下看不到盡頭的苦難之海之中,不知道何時就會失去力氣沉底而死。能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唯有“報仇”兩個字,不過對於叔段來說活著似乎還有另外一層意義。他們在大梁重逢之時馮蓉還不到十三歲,三年倏忽而過,她卻已出落成花季的娉婷少女,猶如無邊苦海之中一朵嬌豔盛放的花朵一樣惹人憐愛。
他們是師兄妹,他們的父輩又是生死至交,雖然那個傻丫頭從來都是拿叔段當成馮夷一樣看待,但叔段卻始終都相信她是屬於自己的,甚至駁信如果沒有那場沙丘宮變,這一切都應該順理成章。然而那場沙丘宮變終究還是發生了,他叔段正是這場改變了無數人命運的驚天鉅變裡一個毫不起眼的受害者,他能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只能是報仇,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死在哪一個地方,甚至有可能像被馮夷派往邯鄲打探訊息的那些師兄弟裡的其中三個一樣死的悄無聲息,連屍骨都無從尋找,所以他不想連累任何人,更不想連累馮蓉,他只能將一切念想深埋在心底,也像馮夷那樣以哥哥的身份去對待馮蓉。
為了報仇連生命都可以不惜,表面的磊落又有什麼難以偽裝,然而這些表面的灑脫卻不等於內心不受煎熬。當那天確定下在範痤府前刺殺平原君的計劃之後,為了讓大家在必死之前能得些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補償,馮夷讓叔段買了大量的酒犒勞自己這些即將的犧牲者。是時那個“魏墨”張拂也參與在了其中,雖然陡然得聞他們的計劃之下極力反對,但在勸說不動馮夷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了打點協助。
那時候叔段是真的將張拂當成兄長一樣看待,一直認為他反對是因為不希望看著他們去送死,然而現在回過頭仔細想想,那時張拂確實是這個意思,只不過這層意思之下還有一層不想失去幾個最得力的拉攏物件的意思罷了。不過現在想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叔段喝了不少酒,內心裡一片悵然之下,避著所有的趙墨兄弟偷偷將埋在心底深處的那些心思說給了張拂聽。
按說既然已經到了必死的時候,叔段還能有什麼話不敢告訴馮蓉。然而他卻不能這樣做,因為他知道這樣做不論馮蓉是什麼樣的態度,都必然會影響到次日的刺殺行動。他想將心思永遠埋下去,但是酒蟲的刺激卻讓他內心裡的煎熬更甚,也只能找一個不屬於趙墨兄弟,同時又讓他完全信任的人一吐心事了,而這個人唯有張拂。
張拂當時明確的表示願意為他保守秘密,並說如果他們能得九死餘生,必會為他們撮合,而後他們確實也神奇的轉死回生了,再然後在平原君的運籌之下,雖然幾經坎坷波折,但一切終究都在向著光明的一面飛奔。叔段看到了前途,但心態卻也變了,別說那個要為他和馮蓉撮合的張拂從此再未出現,就算張拂真的現身,他也會將張拂阻止。因為他此時已經在想著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希望自己能在有一番功勞傍身的情況下再風風光光的正式向馮家提親,他完全相信這就是一句話的事。
然而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就是這一步錯最後鑄就了步步錯,李兌之亂雖然使叔段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功勞,但同時也將馮蓉攪了進去。雖然那些風言風語幾乎傷透了叔段的心,雖然是時同樣措手不及的馮夷在這件事時態度明顯表現出了曖昧,但叔段依然希望這些不過是好事者的胡扯,直到那一天,當他驚聞馮蓉在武安險些被張拂殺死的事以後才徹底萬念俱灰。
叔段沒辦法不選擇逃避,他相信命,所以他只能將這一切理解為他和馮蓉這一輩子只有兄妹的緣分,既然如此又何須多言。然而唯一讓他無法料到的是,當初一吐的心事卻成了今天被要挾的因由……
餘成既然敢做出這樣的事,自然早已成竹在胸,見叔段臉色一灰緩緩地低下了頭去,停了老半晌才帶著些語重心長的口氣笑道:
“劉兄弟,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