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朔風大作,旗幟、帷幕在疾風中呼啦作響,蓋住了所有交頭接耳的聲音,也掩住了各懷不同的心思。與趙國使團遙遙對坐的韓珉匆匆地與身旁兩名佐貳低聲交換了意見以後,終於拿定了主意,緩緩的站起身,莊重地向站在對面的趙勝一拜,朗聲說道:
“敝國願惟趙相邦之意。”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早已按耐不住的魏齊連忙用手指捅了捅還在思索的範痤腋下,低聲說道:
“範相,韓珉都說話,您還發哪門子呆?”
“嗯……好。”
範痤受了提醒,立時定下心思,莊重的起身向趙勝拜道,
“敝國願惟趙相邦之意。”
韓魏兩國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趙勝挑出來的事最牽涉利益的便是他們兩國,利益攸關之下,趙勝是在替三晉說話,韓珉和範痤自然毫不猶豫的站在了他一頭。
兩個人這麼一表態,場面頓時有些僵,後邊再沒有人站起來說話,這時候就算各國坐在後頭陪綁的那些下等官員也能看出來,此時的所謂會盟已經明確的分成了三派,韓魏站在趙國一邊,秦燕有著共同的目標算是一派,楚國目前還在當牆頭草,最終的態度就要看趙國給的利益更大還是秦國給的利益更大了。
相較被趙勝硬生生拽成出頭鳥的魏冉,現在最尷尬的還是鄒衍。鄒衍才是真正合縱長,可是眼下的局面卻明顯不在他的控制之中,趙勝雖然沒去搶他的合縱長之位,但話語權卻已經搶了過去,而且還拉跑了整整一半的力量,這問題可就有些複雜了。
其實說來說去,到現在為止六國的目標還是一致的,僅僅只是一些細枝末節的衝突,而且這些衝突並沒有燕國什麼事,但鄒衍做為合縱長,為何把六國捏成一個拳頭去對付齊國,卻不能看著合縱盟會變成對秦國的批判大會,是以沒等熊子蘭和魏冉開口說話便先行站起了身來,笑呵呵的對趙勝說道:
“趙王以樂毅將軍為將必是有著通盤考慮,在下看此事牽涉趙,諸位還是不要難為趙相邦了……呵呵,在下看不如這樣,攻齊之事是為諸國之利,這一點諸位應當不會反對,那麼在此共利之下,萬事盡皆好說,諸位執政不妨靜下心來先聽聽趙相邦怎麼說,若是有分歧,等趙相邦說完各位再相商議如何?”
“鄒上卿,在下倒不是想堵趙相邦的嘴,只是有一事頗有些不明……咳咳,得罪,得罪。”
魏冉等鄒衍說完立刻接上了話音,嘡嘡嘡嘡的說了一大套才想起來自己還在坐著,實在有些失禮,忙掩飾著咳嗽了兩聲,儒雅的站起身向鄒衍和趙勝一拜才對趙勝笑道,
“趙相邦,所謂兵兇戰危,兇險難料,攻齊一役勝負尚且難料,這進退之據又從何說起?莫非尚未開戰,你我便要先束縛住自己的手腳不成?依在下之見,今rì盛會還是商議攻齊大計為要,至於其他的事,不妨等濟西大勝時再作計較為好。”
“放屁,人家趙相邦是這個意思麼?”
魏冉話音還沒落下,魏齊公子早已經嘟囔了起來,他聲音倒是不大,可今天天太冷、風太大,天氣限制之下,臨時搭建的會盟臺四周帷幕一擋,各國使臣的座位就得儘量往中間擠,這樣一來緊挨著魏國使團坐在下風口的魏冉便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聽到了那麼一兩個字。
他們倆剛才還在叫著勁,魏冉還能不清楚為其在說什麼,心中默唸一句“老夫不跟豎子計較”,同時抬頭向趙勝一掃,接著笑呵呵的坐下了。
趙勝離得遠當然聽不見魏齊在幫自己的腔,不過魏冉的話卻是聽得真真兒的,客氣地向他一拜道:
“鄒上卿,魏相邦,各位執政,自古行兵之道,有備則先勝七分,無備則先敗七分。此次伐齊是六國共舉,若是自己不先調和為一便不敗而敗了,攻之何益?趙勝今rì這些話在顏面上雖然有些不合時宜,卻是不能不說的,還請鄒上卿見諒,魏相邦見諒。”
“不敢,趙相邦請講。”
魏冉的話讓鄒衍都有些煩了,趙勝的話又挑不出什麼毛病,再說各國矛盾在那裡擺著,他都把厲害講清楚了,你還堵他的嘴幹什麼?有意見可以提,不讓人家說那不是往分裂上扯麼,別說趙勝有意見,恐怕範痤、韓珉、子蘭他們都得有意見,這合縱還怎麼繼續下去。
鄒衍這是公允的做法,魏冉自然不會再說什麼,笑呵呵地搖了搖頭,只等趙勝要說什麼對秦國不利的話了。
趙勝向鄒衍點了點頭,朗聲說道:“鄒上卿,列位執政,諸位卿士大夫。剛才各位都已明言伐齊之舉當先穩固合盟才行。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