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轉贈給公子,公子還請收好。”
趙勝趕忙鞠身雙手接了過去,開啟盒蓋一看,只見裡邊是一塊用溫潤白玉仿製而成的小玉琮,旁邊還有一束用錦線束著的黑亮髮絲,顯然是相候六禮之意了。
趙勝將錦盒收入了袖中,再次拜謝道:“還請魏相邦、範上卿拜上魏王,趙勝隔年再來相拜。”
“好好好,公子放心就是。”
魏章和範痤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都是會意的笑容,打著哈哈答應以後便促請趙勝登車,趙勝望了望斜著臉用眼角餘光看他的魏齊,沒再說話便扶欄跳上了馬車,輕輕拍了拍馭手的肩膀,隨著一聲“駕”,龐大的車隊便轔轔而起。
魏齊這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後悔的,然而猶豫了半天,當終於鼓起勇氣想說句場面上的送行話時,趙國車隊卻已經行遠,他也只能眼巴巴望著端立車前連一點回頭意思都沒有的趙勝發呆了。
十幾天的行程越來越冷,當蒼莽的天地間開始飄起針芒似地小雪片時,趙國的土地已經近在眼前。
“公子,快到了,前邊就是平陽,趙郡守怕是早就等著了。”
親自駕著馬車的蘇齊揮鞭向前一指,回頭高聲向趙勝稟報了起來。
“平陽……”
趙勝抬眼向著前方空曠的原野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接著猛轉回頭望向了身後同樣蒼茫的魏國土地。這一行他收穫很多,同樣也悟到了很多,不過這一切終究已在身後,只有趙國在他面前……
“我來!”
趙勝心中激昂,向前跨出一步從蘇齊手中接過了韁繩便是奮力一抖,換了駕馭者的駿馬像是受到了馭手的情緒感染,四蹄更是有力,“咴——”的一聲長嘶向前疾奔而去。
“要到趙國了麼?安平快把我扶起來。”
就在這群馬飛奔的時刻,在車隊中間一輛遮棚的馬車裡,重傷未愈的范雎在好友鄭安平的攙扶下掙扎著坐起了身,哆嗦著手將車棚側面的廂簾掀開向外伸出了頭去。他眼前的來路之上,山丘與原野的荒蕪蒼勁一如這些天所見,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然而他此時心中卻是一酸,眼角忍不住便微微的熱了起來。
“魏國……”
一二百人的車隊全速向前賓士著,並沒有人注意到范雎的情緒變化。風雪漸大,陰雲低鋪的天地之間萬物蕭殺,龐大的車隊漸行漸遠,漸漸地化成了白茫茫之中一個小小的黑點。(卷終)
………【第二十四章 大敵(上)】………
趙王何七年建子月初一日(後世以夏曆記為趙惠文王六年十一月初一日),趙國西北雲中郡,雲中邑。
這一年的冬雪遠比先前來得早,冬至未至,關山莽野間已是皚皚滿地,白茫茫之中寒煙渺渺,寸草之芽難見半分。夯土壘築的雲中邑將軍行轅之中,火光熊熊,甲士奔突,到處都是一副緊張繁忙景象。
行轅正中那所羊皮大帳裡火把耀目,人頭攢動,年近七十的趙國車騎將軍牛翦甲不離身,右手攥著一根尺許的枯枝彎腰伏在數張寬幾併成的大案之上比量著什麼,那幾上鋪著的是一幅白絹織就的闊大地圖,雖然簡略無比,但大大小小的關隘、城邑、夷狄據點都標註的清清楚楚。
“怕是難追了……他們回來了沒有?”
牛翦直起身啪的一聲掰斷了枯枝,頭上勝雪的白色髮髻也跟著顫了兩下,紅膛方臉上立時刻滿了嚴峻。他是趙武靈王親封的車騎將軍,三年前沙丘宮變後的秦趙一戰正是他抵死力戰方才將秦軍阻截在了邯鄲城外,敗戰後安平君趙成因其功大,進奏趙王加封其為大將軍,卻又趕出邯鄲到這雲中邊塞之處戍邊。
牛翦並不在乎權位,他恨只恨沙丘一變,日臻極盛的大趙瞬間轉衰,所以離開邯鄲後便將大將軍印符高掛於梁,只以車騎將軍之位入駐雲中。如今先王賓天了,莫說中原諸國,就連原先早已被先王打的畏畏縮縮的夷狄之邦也敢欺到頭上,樓煩人本來是夏秋猖獗,冬春藏匿,沒想到今年已經入了冬,他們竟然也敢前來進犯。
大將軍發了話,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然而還沒等身邊裨將開口,就聽帳外甲聲振振,一個粗狂的大嗓門帶著百分的怒意喝道:“大將軍睡了沒有?”
聲至人至,帳簾刷的一聲掀開處,一個三十許模樣,虎目鋼髭,身高足足九尺以上的魁梧大漢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火把光芒印在他盔甲披風上的片片血漬處怎麼看都讓人有些心戰。
啪的一聲響,大漢狠狠的將手中馬鞭貫在了白絹地圖之上,絲毫不去理會牛翦他們望向自己的目光,轉頭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