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可我不知道。他搞得我迷迷糊糊的,我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就像做人的時候一樣,被他牽著鼻子走。他對我說:“你的痛苦要結束了。’”我們來到一條窗戶裡都亮著燈的街道。這裡都是寄宿房屋,供水手、船工們住。我們進了一個很窄的門,來到一條石頭通道。我聽見自己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順牆慢慢往前走著,影子出現在一個亮燈的門口,旁邊是另一個男人的影子。他們低著頭,低語聲像幹樹葉在沙沙作響。‘那是什麼?’他回來的時候我走近他問道,生怕這種興奮會突然消失。我的眼前又出現了那天和巴貝特對話時的噩夢景象,孤獨感一下子冰寒徹骨。‘她在那兒!’他說道,‘你弄傷的那個,你的女兒。’“‘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你救了她,’他小聲說,‘我知道。你為她和她母親把窗戶大開著,人們在街上路過就把她帶到了這裡。’“‘那個孩子,那個小女孩!’我倒吸一口冷氣。這時他帶我進了那個門,來到那間很長的病房的盡頭。這裡面全是木頭床,每張床上有個孩子,身上蓋著一條窄小的白被單。房間盡頭點著一支蠟燭,一個護士趴在一張小桌上。我們穿行於兩排床鋪之間的通道。‘垂死的孩子,孤兒,’他說,‘傳染了瘟疫,發著燒。’他止住了步。我看見那個小女孩躺在床上。然後,那個男人過來了,小聲和萊斯特說著話,表現出對這些睡著的小東西很小心的樣子。這時,另一個房間傳來哭聲,護士起身匆匆離去。
“這時,醫生彎腰把孩子裹在被單裡,萊斯特則從袋裡拿出錢,放在床腳。醫生說我們能來領她真是太好了,這裡的大多數孩子都是孤兒。他們都是坐船來的,有的年齡太小,說不清哪個是自己母親的屍體。他以為萊斯特是孩子的父親。
“一會兒功夫,萊斯特已經帶著她來到街上跑起來了。被單的白色,在他那深色的上衣和斗篷的映襯下格外耀眼。我在他身後跟著跑的時候,即便是在我這同類人的眼裡,那塊被單有時都像是沒有人拿著一樣飛行於黑夜中,像一件隨風而動的飛行物,像一片直立的葉子,沿著一條通道疾駛著,乘風飛行。最後,當我們接近阿爾默廣場的燈光時我才趕上了他。孩子扛在他的肩上,臉色蒼白。但儘管她已枯竭得快要死掉了,兩頰依然飽滿得像李子一樣。這時她睜開了眼睛,確切地說,是眼皮向後閃了一下,那彎曲的長睫毛之間透出一道白色。‘萊斯特,你在幹什麼?你要把她帶到哪去?’我問道。可我心裡其實很清楚,他在直奔旅館,要把她帶到我們的房間去。
“那兩具屍體還和我們離開的時候一樣,一具屍體很規矩地躺在棺材裡,像是殯葬工整理過的一樣;另一具還在桌旁的椅子上。萊斯特與它們擦身而過,就像沒看到一樣。我入迷地注視著這一切。所有的蠟燭都燒盡了,屋裡只有月光和街上的燈光。我能看見他那冰冷閃光的輪廓,看著他把孩子放在枕頭上。‘到這兒來,路易,你還沒喝夠,我知道你還沒有。’他對我說著,語氣那麼平靜、有力,一晚上都這樣。他來拉我的手。他的手很暖,很有力。‘你看她,路易,她看上去多麼飽滿,多麼甜美,好像死神也無法奪走她的鮮嫩。她的生命力十分強烈!他可以雕刻出她那小巧的雙唇和圓鼓鼓的雙手,卻無法使她枯萎!你該還記得,當你看到她在那個房間裡時是如何想要她的。’我表示反對,我不想殺她,我昨晚也沒想過要殺她。然而我突然想起了兩個矛盾的方面,於是被痛苦撕裂著:我想起了她那強有力的心跳,我曾那樣地渴望它。那渴望是那樣的強烈,以致我趕緊轉過身背朝著床上的她。要不是萊斯特緊抓著我,我就跑出房間了;我同時又想起了她母親的臉,想起他進屋時,我扔下孩子時那一刻的恐懼。不過,他現在沒有嘲笑我,只是使我更糊塗了。‘你要她,路易。你知道嗎,你一旦得到她,那麼你想要誰都可以。你昨晚想要她,但是退卻了,那就是為什麼她沒有死。’我感覺他說的話是對的,我又有了貼緊她、聽她心跳時那份心醉神迷的感覺。‘她的生命力太強了……她的心臟不肯放棄,’我對他說。‘她那麼強嗎?’他笑了笑,把我拉到他跟前。‘殺了她吧,路易,我知道你要她。’我照他說的去做,走近床邊,看著她。她的胸脯隨著呼吸稍稍起伏著,一隻小手纏在那長長的金黃色頭髮裡。我難以忍受了,看著她,想讓她不死,想要她;我越看,越能感受到她的肌膚,不由自主地將胳膊伸向她背後,把她托起來,撫摸著她柔軟的脖子。柔軟,柔軟,這就是她,非常柔軟。我試圖說服自己,最好還是讓她死——她會怎麼樣呢?——但這都是自欺欺人的念頭。我要她!於是,我摟她過來,抱在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