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的時候,萊斯特搖了搖我,說:”去要他的命。‘“吸血鬼看著男孩睜得老大的眼睛,笑了笑。”我想我那會兒嚇壞了。要是你的話,你也會嚇壞的,“他說。”不過那時我不知道我應該先殺動物,而不是人。我趕緊說我不大可能抓住他的,結果那個奴隸聽到了我的說話聲,轉了轉身,背對著遠處的火,往黑暗處看去,然後悄無聲息地迅速從腰帶裡抽出一把長長的刀。他上身赤裸,只穿一條褲子,系一根腰帶。這是一個又高又壯的年輕人。他說了句法語土語,然後向前走來。我知道他看不見我們,而我在黑暗處看他很清楚。萊斯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他身後,一手抱住他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動作之快,令我目不暇接。這個奴隸大聲喊叫起來,想把萊斯特甩開。萊斯特低頭一口,那個奴隸就像被蛇咬了一下,僵在那裡,一動不動了。接著他又咬了那人的膝蓋,快速地喝著血。這時,其他奴隸都往這面跑來。’你真讓我噁心。‘他回到我身邊時對我說了這句話。我們好似黑色的蟲子,隱蔽在夜色中,看著那些奴隸來來去去,發現了那個受傷的人,把他拖了回去,絲毫沒有留意到我們。他們四下散開,在樹叢中搜尋攻擊者。’快,在他們返回營地之前,咱們還得再抓一個,‘他說道。於是,我們迅速奔向一個離群的人。我依然忐忑不安,認為自己沒有攻擊能力,也沒有攻擊的慾望。我說過有許多事是萊斯特應該給我講講清楚的,還有許多事是他應該做的。他本來應該能使我這一經歷豐富多彩,然而他沒這麼做。“
“他該做什麼呢?”男孩問,“你指的是什麼呢?”
“殺人不是一件普通的事,”吸血鬼說道,“不是簡單地把血喝足。”他搖搖頭。“這無疑是在感受另一個生命,而更多的是在感受另一個生命的消失。隨著他的血液慢慢消失,那是一次又一次對我自身生命消失的感受。第一次有這種感受是從萊斯特手腕上吸血的時候,我感受到他的心跳,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殺人是對這種感受的一次又一次回味。因為對於吸血鬼來說,這是至高無上的感受。”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非常嚴肅認真,就像是在與一個觀點不同的人爭論一樣。“我認為萊斯特從來不曾體會到這一點,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能體會到這一點。可以說,他也能體會一些東西,但對於那些該體會到的卻體會得微乎其微。在任何時候,他都沒有費心提醒我,讓我想起那時為了求生而抱住他手腕不放時的心情,或者為我選擇一個地方,讓我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能保持一點平靜,保留一些風度。他在整個過程中猛打猛撞,就像要儘快把什麼東西拋在身後一樣,比如一段路程。他一抓住那個奴隸,就弄得他喘不過氣、脫不了身,同時把他的脖子露出來。‘幹吧,’他說,‘你現在不能回頭了。’我克服了精神不振和滿心的厭惡,聽從了他的話。我在那個弓著腰拼命掙扎的男人旁邊跪下,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膀,咬向他的脖子。我的牙齒剛開始變化,還不能順利戳進去,只能撕開他的肉。有了傷口,血就流出來了。我緊緊抱住脖子喝起來……這時其他的一切都化為烏有。
“萊斯特、沼澤地、遠處人群的嘈雜聲都煙消雲散了。萊斯特好像變成了蟲子,嚶嚶嗡嗡,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吸著吸著,竟然迷迷糊糊起來。那個人的使勁掙扎給我握緊的雙手帶來了安慰,隨即又傳來了敲鼓的聲音,那是他的心臟在跳動——只是這一次他的鼓聲和我的鼓聲非常和諧地糅和在了一起,我的每一根纖維裡都回蕩著這兩個聲音。鼓聲越來越慢,一聲接一聲地低沉下來,像是要永無止境地敲下去。我迷迷糊糊、昏昏欲睡,身子有點支援不住要倒下去的樣子。這時萊斯特拽了我一把。‘他已經死了,你這白痴!’他以他那特有的魅力和老練對我說道,‘人死了就不能再喝他的血了,明白嗎!’我有些失魂落魄,固執地對他說那個人的心還在跳。接著我就像瘋了一般地又把那人緊緊抓住,雙手迅速滑過他的胸脯,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我剛要咬他的手腕,這時萊斯特一把將我揪起來,給了我一個耳光,打得我轉了個圈兒。這一耳光使我吃了一驚,因為它不像平常一樣覺得疼,那是另外一種震驚的感覺,像是觸動了各種感官。我迷惑無助,背靠著柏樹站在那裡發愣,耳聽著此起彼伏的蟲鳴。‘你那樣做會死的,’萊斯特繼續說道。‘他死了你還抱住他不放,你會生病的。’他的聲音簡直讓我受不了。我一陣衝動,想朝他猛撲過去,但這個時候他所說的話應驗了。我的胃一陣劇烈疼痛,像是有個旋渦要把我的內臟都吸進去一樣。那實際上是他的血液在迅速轉換成我的血液,不過我當時並不知道。萊斯特在夜裡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