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不大的滾石砸爛了車廂的側門,雨水劈頭蓋臉地淋了下來。另一邊的木牆也沒能撐多久,石頭掉下去後,車廂多了個上下貫通的大洞。風雨灌進來,吹亂了小珀爾的頭髮,一雙紅眼在黑髮中如鬼魅般可怖瘋狂。車廂更加劇烈地晃動。
“把他給我!”珀爾惡狠狠地威脅到,狄俄尼索發現了下面的問題,似乎準備跳下來。
“你把名字告訴我,我就還給你——”小珀爾話音還沒落。
神官突然在兩人始料未及下偷襲了。雖然沒能成功搶回裝著歐西納什的籃子,但也讓小珀爾腳下不穩露出了破綻。珀爾用腳一踢,捏著小珀爾的腕關節毫不留情地一扭,籃子就到了他手中。
小珀爾看著不在手中的珀爾,顯然很憤怒,然後他做了一件神官和珀爾都沒有料到的事。小珀爾另一隻手蓄力,將神官從車廂內打了下去,然後對著珀爾,一臉我看你要怎麼做的表情。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在狄俄尼索和郝瑞拉斯的呼喊中,珀爾抱著籃子跟著跳了下去。
神官看著漸漸靠近的珀爾,臉上寫滿了不解,他幫這個男人,從沒想過要他回報的。
“抓著我的手!”珀爾在雨中大聲喊到。幾乎是遵循著本能,神官抓住了一直以來都無法接納的男人的手。神官感到握著他手的男人也吃了一驚,瞪著赤紅的眼睛,那人一片茫然地看著他。
兩人在風雨中手拉著手,從空中飛馳著往下落。
礦山的坑底是稀疏的植被,沒有傳說中的江水河流,連條小溪也沒有。
珀爾掏出從路過商人那裡搜出的唯一一塊劣質晶石,在就要落地砸成肉泥時向下一扔,晶石釋放出來的微小衝擊波消去了下衝的大部分重力,三人往空中彈了一下,一齊落在地上。
站在山腳朝上望,基本已經看不見他們走的那條路了。還有碎石在往下掉,珀爾抱起籃子,拖著還在發愣地神官衝進了一旁的一個淺洞中。說是淺洞,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山窟。在背部樹木是非常珍貴的,所以無法造出木雕的大型神像。在找不到大塊的可用於雕刻的岩石時,北部居民們便沿著山體挖出來的一個個小窟,在上面刻上神像,當作廟宇,用來祈求保佑沿路平安。
說白了,這更像是一個臨時的避難所。只不過這個避難所多了一個神像而已。歐貝利可的人從來不做花哨又無意義的事。
“我們怎麼辦?”神官問。
“涼拌!”珀爾探出頭去看上面的情況,卻差點被迎面而來的石頭砸了個正著。抱著籃子,珀爾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所有食物都在車廂裡。石頭給車廂砸了個大洞,食物都不知道落到了何處。
食物在北部,有時是用錢也換不到的東西。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要去哪裡找給嬰兒吃的流食。
“真該一開始就殺了他。”
神官知道珀爾說的是誰。看著憤憤然的珀爾,他一時按捺不住,提醒到,“那個人是你自己,殺了他你也活不了。”
珀爾愣了一下,然後敷衍地點了下頭。神官沒有在說話。
外面的雨下個不停,偶爾有碎石滑落髮出轟隆聲,珀爾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但願狄俄尼索能耐著脾氣把郝瑞拉斯帶著。
“謝謝。”
“我不是你為了讓你感謝才救你。如果換一個人,我是不會救的。何況你也救了他。”
珀爾朝神官比了比籃子。
神官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
越描越黑,珀爾索性閉嘴。
“你們真的很奇怪,可以對父母親族下手,卻為了不相干的人豁出命。”神官的笑容很溫柔,苦笑一下,像是在自言自語,“我開始不確定究竟什麼是正義邪惡了。我會討厭你的行為,討厭你的過去,卻不會討厭你。很奇怪吧?”
這麼多天的時間,見得多了,也憤怒過了,在握住珀爾的手時,神官忽然清醒了。就像有什麼在心靈中被開啟了。
這個雨天就像個契機,難得的,神官不羞於將自己內心中的困惑和遲疑告知眼前這個男人。
珀爾看了神官一眼,在雨聲中輕輕開口,“恰恰相反,你知道嗎?我聽到你說不確定時,覺得你現在已經開始瞭解了什麼是正義和邪惡。”
靠著牆壁坐下,珀爾將籃子放在腿上,“當你覺得你開始不明白一件事,便是你開始理解它的時候。”
珀爾不是沒有面對過誘惑,在曾經可以讓他肆意的權利下,他不是沒有機會去盡情地放縱。但他每次忍不住要放縱時,便會在腦海中與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