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名人,他從來就不是。
他之所以覺得籍藉無名是一種幸福,只不過是因為現在他的生命受到了極嚴重的威脅。
經歷過四年的苦修後,他對世間的許多問題都有了一種全新的見解。阮碩的想法無論怎麼偏激,他都理解。
並非僅僅“表示”理解。
四姐兒半晌才道:“要想找人幫忙,自己總得付出些什麼。
所以當李殿軍答府和我合夥時,我付出了我的……身體。”
這並不奇怪。
高歡問道:“那麼,李殿軍本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四姐兒反問:“難道你以前連他也沒聽說過?”
高歡道:“聽說過。”
四姐兒又問:“你聽說了些什麼?”
高歡道:“我聽說他出身下五門,精通下五門中一切行當,被江湖上推許為下五門各種技藝的集大成者。他精擅暗殺、狙擊、機關、暗器、用毒、解毒、沙遁、土遁。
水遁、易容等等技巧,他的劍術是絕對一流的,他的輕功也足可列於天下輕功高手中的前三名。”
四姐兒吃驚地張大了嘴:““你知道的好像比我還多。”
高歡淡淡道:“叫化子吃遍四方,看遍四方,也聽遍四方。”
四姐幾眨眨眼睛,勉強笑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高歡道:“我還知道他的外號叫‘萬里飛霜’,這外號是因他輕功出眾而來的。我還知道他雖然出身下五門,卻是下五門中百多年來惟一出汙泥而不染的人。”
四姐兒好像更吃驚了:“哦?”
高歡道:“我聽說他是一名真正的俠盜,他曾經盜用五十萬兩官銀賑濟黃河的災民,他曾經盜盡了十幾個民憤極大的貪官曆年搜刮的民脂民膏。我也聽說他一向很夠朋友、很講義氣,是條沒遮奢的好漢。”
四姐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高歡冷冷道:“我說得不對?”
四姐兒咬著唇想忍住笑,但還是忍不住,她的胸脯抖動得很厲害。
高歡道:“當然,我只是聽說他是這樣一個人。”
四姐幾笑道:“那……那他給你的印象又是怎樣的呢?”
高歡愣了半晌,才輕嘆道:“我不知道。”
四姐兒已經不笑了:“我也不敢說我很瞭解他這個人,但我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他絕對不會是個講義氣、夠朋友的人。”
高歡黯然。
四姐兒道:“在京城的時候,我們和其他各路人馬盯的都是鐵琴居士柳暉,但李殿軍的注意力卻明顯不在柳暉身上。後來因為京城實行宵禁,並開始驅趕江湖人,我們也都退出了京城,但七月十六晚上內庫發生血戰時,我並不在城裡,而李殿軍卻去了。玄鐵現在究竟在誰手裡,我也不清楚,但從武林各路人馬都在追蹤李殿軍這件事,我可以斷定,玄鐵十有八九在李殿軍手裡。”
高歡淡淡道:“這也不足為奇,玄鐵天降,誰搶到手就算是誰的。這並不能說明李殿軍不夠意思。”
四姐幾苦笑道:“但有許多情況你並不知道。要是我把這些事原原本本都告訴你,你就明白他是怎麼陷害你的了。”
高歡道:“你說。”
四姐兒道;“七月初出京後,李殿軍派我去監視……”
窗外一陣風吹進來,四姐幾忍不住打了個寒嘴,兩手緊緊抱在胸前:
“好冷。
高歡沉聲道;“你不妨回去加件衣裳。”
四姐兒哆嗦道:“那死鬼睡覺最警醒了,我一回去,就難再出來了。”
高歡走過去關好窗戶。只可惜窗戶紙也是破的,屋裡仍然很冷,至少對四姐兒來說是這樣。
高歡想了想,脫下了自己外衫拋了過去。四姐兒連忙套上,輕輕道:“謝謝。”
高歡沉聲道:“請接著往下說。”
四姐兒仰起臉兒,凝視著他,眼中波光流轉:
“他讓我去監視你。”
高歡心中又是一懍:“他怎麼會知道我當時在哪裡?”
四姐兒道:“我也問過,他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高歡定住心神,道:“後來呢?”
四姐幾道:“後來……哎喲!這是……”
她輕輕驚叫了一聲,伸手向背後抓去,旋即鬆手,就像是抓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蛇!”
高歡忍不住問道:“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