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地擁著她嬌小、柔軟、光滑的胴體,從內心深處感激她給他帶來的歡樂。
他所有的苦修都被她帶給他的歡樂衝散了。他原以為全是洪水猛獸的女人中,竟也有貞貞這樣能帶給他歡樂的啊!
是她醫治好了他心靈上的創傷,另一個女人帶給他的創傷。
他原以為自己是一堆冷冰冰的灰燼,是她告訴他,他仍然是一堆熊熊的火。
烈火。
既然是烈火,那就燒吧!
要燒就燒它個天崩地裂,要燒就燒它個痛快瘋狂。
傘僧老老實實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等高歡出來。
他昨天晚上就到了。他昨天晚上就坐在這塊石頭上,到現在也還沒挪動過。
無論別人怎麼看他、怎麼說他、怎麼罵他,他都明白自己是怎麼樣的人。
他是個有德之僧。
傳說中的他憑藉西域少林神功橫行江湖,殺人無算,民憤極大。可實際上並非如此。
傳說中的他賣身投靠鐵劍堡,做了韋家的奴才,奴顏婢膝。可實際上也並非如此。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不想為自己辯解。
烏雲可以遮住藍天,可藍天並沒有消失。
藍天還在。
就在烏雲後面。
藍天也勿須多言。
傘僧挾著傘,靜靜地坐在河邊,望著河水。
河水不深,水流聲也不響。
傘僧不去聽那間破屋子裡發出的聲音,就算他聽見,也都隨河水流走了。
他是個有德之僧。有許多事情他不該去想,他就不去想;有許多東西他不該去看,他就不看;有許多聲音他不該去聽,他就不聽;有許多事情不該去做,他就不做。
他可以等。
他的心是平靜的,一顆真正平靜的心所具有的忍耐力,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他並非不知道屋裡人正在做什麼。
漲滿,然後失落,再漲滿……
就像是生生不息的潮漲潮落,就像是燕巢中年年歲歲的歸去來。
泅入,然後鳧出,再泅入…·
一如反覆廝殺的長槍大戟,一如深潭裡不知疲倦的閭巷童孩。
這些對於他來說,就和那條潺潺的小河,和那些起伏的群山、和他正坐著的石塊沒什麼不同。
只不過他是在這裡修行而已。
貞貞的臉兒已又變得蠟一般黃,她的眼睛也閉得緊緊的。
她的耳裡就像灌滿了風一樣,她什麼也看不見,她什麼也聽不見。她的一顆心好像也飛起來了,飛在空中,飄忽不定。
她覺得大地在迸裂,她正往永不可知的黑暗中陷落,落得飛快……。
她醒過來,她很驚奇,也很欣喜。
她竟還能醒轉回來!
經歷那種感覺之後,她還活著,這豈非妙不可言?
她的四肢雖然還是疲軟得難以舉起,可丹田裡卻有一股渾厚煦和的熱火在漫延。
她猜得到他一定為她渡過氣了。
她軟軟癱在他寬厚的懷裡,輕輕地用臉兒磨蹭著他的鬍鬚。
她希望天天如此驚喜,永遠如此妙不可言。
傘僧已經有些餓。
他沒有帶乾糧,這地方也沒處可化緣。他從昨晚到現在一滴水都沒進嘴。若非是他,誰肯忍下去。
可傘僧就忍得下去。
而且他知道用不著再忍多久了。屋裡那一對少年體力再好,現在肚子也一定很餓了,更何況他們做的又是世上最耗體力的事情。
他的推測沒有錯。
他看見高歡出來了。
高歡準備出門找吃的。他們的體力的確都消耗很大,他們的確也都餓壞了。
貞貞一定要和他一起去。
他們手牽著手,飢餓、疲憊而又快樂地走出門,就看見了遠遠坐著傘僧。
傘僧坐在那裡,光頭和河水一樣在正午的太陽下泛著光。
高歡站住。
貞貞明顯地感覺到他抽搐了一下。他一定感覺到那個和尚是種威脅了,貞貞這麼想。
於是貞貞就儘量瞪圓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和尚。
高歡輕輕道:“你就站在這裡莫動,等我回來。”
貞貞卻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她可不願再像昨天黃昏那樣受制於人。她怕高歡又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