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看著他笑,襝衽行禮,道:“印公深夜到訪,可有要事?”
汪仁已經很久不曾叫謝姝寧抓到過現行。眼下正正被她抓了個正著,未免尷尬,只道:“的確有要事。”
“哦?”謝姝寧笑容不減,“這要事,可是不能同我說?”
汪仁睨她一眼,“我來給你說媒。”
謝姝寧微怔,上前一步,說:“印公日理萬機,這等小事哪裡需要您親自操心。”
“哪裡,你娘原先略略提過那麼一兩句。我正巧看中了幾個還像些樣子的人家,說給你娘聽,她一定高興。”汪仁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揶揄,“京裡的姑娘哪個不是十二三便開始說親?我若不曾記差。你明年便該及笄了吧?”
言下之意,她這再不定下人家,就該成老姑娘了。
謝姝寧無力扶額,卻也明白他所言是真,母親心中早就開始急了,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還想慢慢拖下去。
“罷了。暫且不論這個,你孃的眼睛可好些了?”汪仁見她默不作聲,便換了話頭問起宋氏受傷的雙目來。
鹿孔開出的藥方子上有數種稀缺之物,好在他們一不缺人手二不缺銀子,到底也都拿到了手。
宋氏一面由鹿孔日日針灸,一面煎藥來吃。一連吃了幾帖,如今已是大好,雖然還是看不清楚眾人的面孔,卻多少能分辯出他們今日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裳。
她恢復的很好。
鹿孔也道,假以時日。便能恢復如常。
“託印公的福,已是大好了。”說起宋氏,她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變得溫柔起來。
汪仁察覺,暗自唏噓,只道要去見一見宋氏。
他有時也會想,這般不用避諱可以肆意出入內宅,隨意呆在宋氏身旁,大抵正是有舍有得。
謝姝寧遂陪著他一道往上房而去。
即便她不答應,他也有法子見到宋氏,索性便陪著他一起去罷了。
然而見到了宋氏,汪仁便笑著同宋氏溫聲道,他有幾句話要單獨同宋氏說。
謝姝寧當下就醒悟過來,他方才那說媒之事,不是胡扯的,原來竟是真的!
她哪裡願意走,但宋氏對汪仁心懷感激,視他為恩人,聽了他的話就要趕謝姝寧走。
謝姝寧大急,側目一看卻見汪仁正難掩得意地無聲笑著。
她頓時洩了氣,這老狐狸,完全將她娘給籠絡住了。
“阿蠻,你先下去。”宋氏透過隱隱綽綽的視線看見她還站在那,出聲又催了一句。
謝姝寧沒有法子,一步三回頭地退了下去,站在門外,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她可都打算妥當了,要帶母親回延陵去。
可若是汪仁真提到了什麼好人家,母親定然不捨,難保不會將她嫁在京都……
雖則隔著謝家這層叫人尷尬的關係,一定有一大批人不敢將她娶進家門,但中間有個汪仁在牽線搭橋,這事自然就大不相同。
她急得將耳朵貼在了門上,妄圖偷聽。
圖蘭瞧見,在邊上連連搖頭,陰惻惻地道:“小姐,您是淑媛,是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啊……”
謝姝寧站直了身子,扭頭看她,皺著眉頭道:“什麼也聽不見。”
“您別急呀,玉紫姐姐不還在裡頭伺候著?等印公走了,您問她不就知道了?”圖蘭用一副你怎麼傻了的表情看著謝姝寧。
謝姝寧無言以對……
屋子裡,汪仁卻並沒有同宋氏真的說起媒來,只是略提了幾戶人家。
宋氏聽了卻覺得都不好,她自己婚姻不順,在女兒的婚事上便尤為謹慎起來,恨不得挑一門世上最好的親事給女兒。但這樣的親事,焉是隨手就能撿到的?
二人便沒有繼續這個事說下去。
汪仁心中也有他的打算,真到了看不下去的時候,他便將燕淮這棵草連株拔了就是。
他暗暗想,燕家同溫家的那門親事,還未來得及退掉,他只要找準機會不叫這門親事被退,自然也就斷了他們的可能。
他沒有想到,才從東廠離開,又餓又困又累的燕淮在領著他接了清虛道士後。並沒有回府休息,在天亮後還要入宮面聖的當口,他竟悄悄上了溫家。
汪仁這會還在細細問著宋氏,視力恢復到了何等程度。壓根沒想到燕淮竟然趕在這個時候去提退婚之事。
忽然,響起了一陣叩門聲。
玉紫上前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謝姝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