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曾經存在過的人物,我為一場化裝電影編寫劇本,我早已熟悉這部電影。讀過他的書信和詩歌后,我把自己的感情投射到它的劇情當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寫定了:1786年10 月18 日,他畢業而進了毛爾布隆修道院。我可以列舉出跟他同一年級的人的名單,我可以說出他們都有些什麼期望。還有,他們最後都怎麼樣了(大部分都成了糟糕的鄉村牧師)。我很勤奮地研究,場景被照射得通亮。如果我有興致的話,還可以使一群龍套角色躁動起來,把一切都組織安排成色彩斑斕的影象:儀式性嚴守禮節的進進出出,高層人物到訪時的夾道歡迎。舞臺背景尚存在:鄧肯多爾夫和毛爾布隆。毫無疑問,人們必須把這樣的或者那樣的一扇更新了的窗戶、這扇過於現代化的門、一些電視天線遮蓋起來。並且也很難拍攝出原有的語言環境,因為可以聽見汽車聲,並且偶爾還有一架噴氣式飛機從古舊的建築上空呼嘯而過;然而在寂靜的片刻,當汽車流碰巧在近處的街上中斷,也沒有飛機途經時,人們聽到了鳥的歌唱,井裡的流水以及,在很遠的地方,有人在呼喊。或許曾經便是如此。不,曾經也不是這樣。他所聽到的世界跟我的不一樣,他的世界更加輕柔,有著不一樣的背景聲音。
我知道,兩週以後他將認識露易絲· 那斯特,他的初戀。我閱讀了他們倆的通訊,並且露易絲在其中被多番描述。我為什麼對這個故事感到害怕呢?我一再著手尋找到他。我想要使他像我所杜撰的一個人物那樣行動,我不敢,我不敢這麼做,這違背了自己所寫的東西。有時我會夢見他,但是夢見的卻似乎是一個由另一個人扮演的人。醒來之後想到他,我為自己所熟悉的只是一個會動的複製品而感到惱怒。
我讀傳記:“他坐下了,並說道”,我問自己,這是為什麼傳記作者要讓這位早已作古的寄宿生坐下,當他在傳記作家的意願之下必須說:“我親愛的康斯坦策,後天我們就要去薩爾茨堡了。”顯然,傳記作家給自己設立了一個舞臺,而他的各個人物都要像對話趣劇裡的人物那樣在這上面表演。我突然想起,那時候,人們必須筆直地坐在椅子上。我想起,如果我也讓他坐下,之後我不會想到,他也會像我一樣坐著。這樣一琢磨讓他離我又更近了。
現在是1975 年7 月28 日,我在寫關於1786 年10 月18 日的事情。我坐在我的書房裡,通向花園的門敞開著,我旁邊放著一些毛爾布隆的照片,我回憶著參觀那裡的情景。第一次,是在我14 歲或者是15 歲時,跟我的班級一起到了毛爾布隆。我讀了黑塞的《輪下》,我也成功地使得這個故事在我眼前展現。我的想象有些太誇張了,以至於我希望我的老師和同學們也能看到我所看到的場景:那個敏感、被求知的癖好漸漸消耗待盡的漢斯· 吉本哈特獨自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本書,走在修道院內有拱頂的十字形迴廊裡,然後,在一幅靜止的影象上,在井邊的小教堂裡,他坐到我和荷爾德林中間,使我記憶裡的其它故事得以復活。
寫一本日記的話是不是更加有意義呢?記錄下與荷爾德林的日常交往?以及來自日常生活卻不僅僅是日常生活的事? 閱讀他寫給施特拉和露易絲的詩時,我想到了與一個朋友關於葡萄牙事件、關於那些執政的上將們的談話。我回憶起,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昨天看到的一個文字,一本關於策爾達的書,美國作家斯科特· 菲茨傑拉德那驕奢淫逸的原本也是作家的妻子,一個南國美人,她曾成為20年代早期的偶像,這些是一種奇特的不同資訊的混合物,一些模糊的情緒的混合物。但是,當我寫關於他的那些日子時,我不是要把這些省去,因為它已經成為過去了嗎?還有一些或許也會被省去,比如,他跟與他一起獲得學位的同學談論起他的父親,他那已經不再受到侯爵的恩寵的父親,兩個男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希望統治者變成魔鬼,然後又突然不做聲了,因為他們聽見了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或者,他想起克洛普施托克的詩句;或者,當他們被領進宿舍和各個房間時,他突然想到他在諾爾廷根的房間,想起母親的一個奇怪的習慣:不論什麼時候她跨過門檻進他的房間時,她總會把右肩推向前,就彷彿害怕碰見什麼阻力一樣。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Ⅴ 毛爾布隆(2)
我嘗試著去探究這種已經消逝了的現實。
在埃爾伯的命令下,這些男孩們受盡了勞役之苦和虛假謙卑的折磨,他們希望毛爾布隆的情況會有所改變,他們夢想著能得到更多的自由,只是多一點點,希望有使人喜愛的老師和一位開明的修道院院長。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