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邢老和祖書記的意思是要我們照搬嗎?是要我們學習嶽鵬程同志的精神實質,發展農村的經濟改革嘛!你剛當支部書記沒有經驗,以後可要加強學習喲!”
他見祖遠微微點頭,這才寬厚地擺擺手,示意讓初勝利坐下。
初勝利依然站著:“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登海鎮要想真正發展起來,還得有另外一條路子。……”
“哦?”邢老抬了抬眼鏡,朝正要發火的蔡黑子示過一個眼色,說:“你說說看,還得有另外一條什麼路子呀?”
“還是讓羸官來說吧。”初勝利忽然坐下了,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一旁的羸官。
羸官端坐,沒有任何表示。
“羸官,可以把你的設想和計劃,給邢老和祖書記彙報一下嘛。”鎮委書記鼓動說。他顯然瞭解一些內情。
羸官是中午才決定參加會議的。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意見,他曾經給鎮委書記和幾個關係不錯的村支部書記透露過。因為沒有實行,他並沒有想在這種會議上公開。只是由於方才會場上形成的氣氛,觸動了他內心深層的一根十分隱秘、敏感的神經,他才斷然改變了主意。
“其實並沒有什麼。”他向前拉了拉椅子,很平靜地說。他知道,在這種場合和氣氛面前,在自己與親生父親嶽鵬程目前這種特殊關係的情況下,任何渲染或誇張,甚至一種稍許激動的情緒,都只能被視為張狂和無知。
“我們只是覺得大桑園的經驗有它的特殊性。比方起步早,基礎雄厚,離城鎮近,交通發達,再加上其他種種有利條件。所以,承包開發海島也罷,打到全國與國營大企業競爭也罷,都是可以鼓舞人的。但這對於全鎮發展較晚的絕大多數村子,特別西片、北片的丘陵山區,恐怕只能說是天上的光景。至少十年以內沒有這種可能性。這提出一個問題:像這類村子目前應該怎麼辦,應該走一條什麼樣的發展路子。這是個鋼釺碰石錘的問題,不是單純學習什麼精神實質可以代替或解決的。我覺得,這件事縣鎮領導是很清楚的,邢老就更不要說了。”
會場上一時出現了真空。
“嗎啦嗎啦喉——!”“唧——了!“唧——了!”窗外楊樹上尋偶的雄蟬,終於找到了炫耀的機會,竟相把歌聲拉得甜潤悠長。幾隻黃腦殼紅尾巴的小鳥在綠蔭中嬉戲。一隻還帶著滿身稚氣的頑皮傢伙,似乎想窺探人間的秘密,用小嘴在窗戶玻璃上“笛笛”地敲擊著,同時把兩隻嬌嫩的翅膀,撲扇得活像兩隻多彩的蝴蝶。
邢老微眯著眼,看似並不專心地聽完,又低聲向祖遠詢問了幾句什麼,目光詫異地在羸官和嶽鵬程臉上打了幾個交叉。然後,平和地問道:
“羸官同志,你有什麼具體想法沒有哇?”
“具體想法當然還不成熟,或者說還沒有實施或實行。”
羸官知道,自己已經取得了第一個回合的勝利,語氣愈發平靜、沉穩。他說:發展農村商品經濟必須因地制宜,多種辦法,多種路子。原則就是一個:有利於發揮自己的優勢。就登海鎮多數農村來說,最大的優勢是山多土地多。離開這個優勢去談發展,好比趕著牛車登月球,抓把西北風蓋大樓。發揮山多土地多的優勢,一是地上,一是地下。地下,李龍山裡,石灰石、火山灰、鐵礦石、粘土樣樣有,辦個水泥廠,絕對是天作之合。地上,過去就是糧食。但要翻身,單純種糧食不行,必須上林果和其他經濟作物。如果我們從現在開始,把地下地上這兩個優勢用好用足,從開山採礦到運輸粉碎、燒製銷售,從果樹管理到果品收藏、深層加工,各自形成一個“一條龍”網路,山和土地就會變成搖錢樹和小金礦。絕大多數農村就不愁發展和富裕不起來。而這種發展和富裕是誰也動搖不了,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的。
騷動之秋 第三章(5)
他說:小桑園原有蘋果五十畝,桃、梨、杏五十畝。前年一次栽了一百畝葡萄、二百畝山植。此外還有幾個廠子。我不說廠子怎樣,也不說桃梨杏葡萄怎樣,單是山植一項,去年國家牌價八毛七,實際賣到一塊五。今年我不向多里說,按一斤一塊錢。一畝地五千斤,二五就是一百萬。這是地上一項。地下,大夥都知道小桑園村後那座山整個兒是個石灰石礦,儲量足夠一百年開採。水泥廠建起來,單是開採、賣料、運輸這三項,一年五六十萬純利手拿把攥。地上地下這兩大項加起來,我小桑園就能穩保人均收入一千元的分配指標。
羸官有板有眼、不緊不慢的一席話、一本帳,使會議室裡變得一片空曠。在這片空曠裡,一切浮躁、喧譁、誇耀,都變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