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買給先生,卻買給了朋友們。
這批娃娃來到臺北時,受到了熱烈的歡迎,每一個朋友都喜歡她們。有一次在
一場酒會里,那隻我很喜歡的“笨鳥”王大空走到我身邊來,悄悄的問我∶“你那
組娃娃還有沒有?”
當時,就有那麼巧皮包內正放著一組,我順手塞給王大空,心裡好奇怪━━這
只好看的笨鳥居然童心未泯到這種地步,實在可喜極了。
後來家中手足眼看娃娃都快送光了,就來拿,又被拿去了最後的那一群。當時
也不焦急,以為回到了迦納利群島還是買得到的。
以後,先生和我去了奈及利亞,搬來搬去的,可是先生心中並沒有忘記他的“
兵”。
我說那不是兵,是娃娃,他就叫她們“娃娃兵團”。
好多次,我們有了錢,想起那組娃娃,總又捨不得去買。
那時,我們計劃有一個活的小孩子,為著要男還是要女,爭論得怪神經的。
反正我要一個長得酷似先生的男孩子,先生堅持要一個長得像我的女孩。而我
們根本不知道活小孩什麼時候會來,就開始為了這個計劃存錢了。
那組大約要合七千臺幣的“娃娃兵團”就在我們每次逛街時的櫥窗裡,面對面
的觀望欣賞。
等我失去了先生,也沒有得到自己的孩子時,方才去了那家小店。放足了錢,
想把她們全買下來,放到先生牆上去陪伴他。
那個女主人告訴我,蘇俄娃娃早就賣完了,很難再去進貨。她見我眼中浮出淚
水,就說∶“以後有了貨,再通知你好嗎?”
我笑著搖搖頭,搖掉了幾串水珠,跟她擁抱了一下,說∶“來不及了,我要回
臺灣去,好遠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了。”
回到臺灣,我的姐弟知道這組娃娃對我的意義,他們主動還給了我兩套━━都
是小的。
常常,在深夜裡,我在燈下把這一群小娃娃排列組合,幻想�先生在另一個時
空裡也在跟我一同扮“家家酒”。
看到了這篇文章的讀友,如果你們當中有人去蘇俄,請千萬替我帶一套二十三
個的娃娃回來給我好不好?請不要管價格,在這種時候,還要節省做什麼呢。
在美國,我常常看一個深夜的神秘電視節目,叫做“奇幻人間”。裡面講的全
是些人間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當然,許多張片子都涉及到靈異現象或超感應的事
情上去。
一個人深夜裡看那種片子很恐怖,看了不敢睡覺。尤其是那個固定的片頭配樂
,用著輕輕的打擊樂器再加時鐘嗒、嗒、嗒的聲音做襯出來時,光是聽著聽著,就
會毛髮豎立起來。
我手中,就有一個類似這樣的東西。
是以前一個德國朋友在西柏林時送給我的。一塊像冰一樣的透明體,裡面被壓
縮排去的是一組拆碎了的手錶零件。
無論在白天或是晚上,我將這樣東西拿在手中,總有一種非常凝固的感覺在掌
中如同磁鐵似的吸住我。很不能自拔的一種神秘感。
我是喜歡它的,因為它很靜很靜。
許多年了,這塊東西跟著我東奔西跑,總也弄不丟。這與其說是我帶著它,倒
不如說,是它緊緊的跟著我來得恰當。
有一年,在家裡,我擦書架,一不小心把這塊東西從架上的第一層拂了下去。
當時先生就在旁邊,他一個箭步想衝上來接,就在同一霎間,這塊往地上落下去的
東西,自己在空中扭了一個彎,啪一下跌到書架的第三層去,安安然然的平擺著,
不動。
我是說,它不照“拋物線”的原理往下落,它明明在空中扭了一下,把自己扭
到下兩層書架上去了。這是千真萬確的。
先生和我,看見這個景象━━呆了。
先生把它拿起來,輕輕再丟。一次、兩次、三次,這東西總是由第一層掉到地
上去,並沒有再自動轉彎,還因此摔壞了一點呢。
那麼,那第一次,它怎麼弄的?
從那次以後,我就有點怕這塊東西,偏偏又想摸它�從來捨不得把它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