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化做火焰來燃燒自己的那份狂熱,令我深深的受到了感動。做為一個擔負著
五千年苦難傷痕的中國人,看見另外一個民族,這樣懂得享受他們熱愛的生命,這
樣坦誠的開放著他們的心靈,在歡樂的時候,著綵衣,唱高歌,手舞之,足蹈之,
不覺兼恥,無視人群,在我的解釋裡,這不是幼稚,這是赤子之心。我以前,總將
人性的光輝,視為人對於大苦難無盡的忍耐和犧牲,而今,在歡樂裡,我一樣的看
見了人性另一面動人而瑰麗的色彩,為什麼無休無盡的工作才被叫做“有意義”,
難道適時的休閒和享樂不是人生另外極重要的一面嗎?
口哨之島拉歌美拉
當我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曾經有好一陣因為不會吹口哨而失望苦惱,甚而對
自己失信心,到如今,我還是一個不會吹口哨的人。
許久以前,還在撒哈拉生活的時候,就聽朋友們說起,拉歌美拉島上的人不但
會說話,還有他們自己特別的口哨傳音法。也許這一個面積三百八十平方公里的小
島,大部材是山巒的結果,居民和居民之間散住得極遠,彼此對著深谷無法叫喊,
所以口哨就被一代一代傳下來了。更有一本書上說,早年的海盜來到拉歌美拉島,
他們將島上的白面板土著的舌頭割了下來,要販去歐洲做奴隸。許多無舌的土著在
被販之前逃入深山去,他們失去了舌頭,不能說話,便發明了口哨的語言。(我想
書上說的可能不正確,因為吹口哨舌頭也是要捲動的,因為我自己不會吹,所以無
法確定。)渡輪從丹納麗芙到拉歌美拉只花了一個半小時的行程,我們只計劃在這
裡停留一天便回丹納麗芙去,所以車子就放在碼頭上,兩手空空的坐船過來了。
寂寥的拉歌美拉碼頭只有我們這條渡船泊著,十幾個跟著旅行團來的遊客,上
了大巴士走了,兩輛破舊的吉普車等著出租,一群十多歲的孩子們圍著船看熱鬧。
我們問明瞭方向,便冒著太陽匆匆的往公共汽車站大步走去。站上的人說,車子只
有兩班入山,一班已開出了,另外一班下午開,如果我們要搭,勢必是趕不上船開
的時間沂來,總之是沒有法子入山了。
這個沿著海港建築的小鎮,可說一無市面,三四條街兩層樓的房子組成了一個
落寞的,被稱為城市的小鎮,這兒看不見什麼商店,沒有餐館,沒有超級市場,也
沒有欣欣向榮的氣息。才早晨十點多,街上已是空無人跡,偶爾幾輛汽車開過陽光
靜靜照耀著的水泥地廣場。碎石滿妞的小海灣裡,有幾條擱在岸上的破漁船,灰色
的牆上被人塗了大大的黑字━━我們要電影院,我們是被遺忘了的一群嗎?━━看
慣了政治性的塗牆口號,突然在這個地方看見年輕人只為了要一座電影院在吶喊,
使我心裡無由的有些悲涼。
拉歌美拉在七個島嶼裡,的確是被人遺忘了,每年近兩百萬歐洲遊客避冬的樂
園,竟沒有伸展到它這兒來,島上過去住著一萬九千多的居民,可是這七八年來,
能走的都走了,對岸旅館林立的丹納麗芙吸走了所有想找工作的年輕人,而它,竟
是一年比一年衰退下去。
荷西與我在熱熾的街道上走著,三條街很快的走完了,我們看見一家兼賣冷飲
的雜貨店,便進去跟老闆說話。
老闆說∶“山頂上有一個國家旅館,你們可以去參觀。”
我們笑了起來,我們不要看旅館。
“還有一個老教堂,就在街上。”老闆幾乎帶著幾分抱歉的神情對我們說。
這個一無所有的市鎮,也許只有宗教是他們真正精神寄託的所在了。
我們找到了教堂,輕輕的推開木門,極暗淡的光線透過彩色玻璃,照耀著一座
靜靜的聖堂,幾支白蠟燭點燃在無人的祭壇前。
我們輕輕的坐在長椅上,拿出帶來的三明治,大吃起來。
我邊吃東西邊在幽暗的教堂裡晃來晃去,石砌的地下,居然發現一個十八世紀
時代葬在此地的一個船長太太的墓,這個歐洲女子為什麼會葬在這個無名的小島上
?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