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驚嚇走路的人,我總是先開過他,才停下車來,再搖下車窗汲他招手。
“上來吧!我載你一程。”
往往是遲疑羞澀的望著我,也總是很老的沙哈拉威人,身上扛了半袋麵粉或雜
糧。
“不要怕,太熱了,上來啊。”
順便帶上車的人,在下車時,總好似拜著我似的道謝著,直到我的車開走了老
遠,還看見那個謙卑的人遠遠的在廣闊的天空下向我揮手,我常常被他們下車時的
神色感動著,多麼淳樸的人啊!
有一次,我開出鎮外三十多公里了,看見前面一個老人,用布條拉著一隻大山
羊,掙扎的在路邊移動著,他的長袍被大風吹得好似一片鼓滿了風的帆一樣使他進
退不得。
我停了車,向他喊著∶“沙黑畢(朋友),上來吧!”
“我的羊?”他緊緊的捉住他的羊,很難堪的低低的說了一句。
“羊也上來吧!”
山羊推塞進後座,老先生坐在我旁邊,羊頭正好擱在我的頸子邊,這一路,我
的脖子被羊緊張的喘氣吹得癢得要命,我加足馬力,快快的把這一對送到他們築在
路旁貧苦的帳篷邊去,下車時,老人用力的握住我的手,沒有牙齒的口裡,咿咿呀
呀的說著感激我的話,總也不肯放下。
我笑了起來,對他說∶“不要再謝啦,快把羊拖下去吧!它一直把我的頭髮當
乾草在啃哪!”
“現在羊糞也弄進車裡來了,上次還罵我開兒童樂園,你掃,我不管。”回到
家裡,荷西先跑進去了,我捂著嘴笑著跟在他身後,拿了小掃把,把羊糞收拾了倒
進花盆裡做肥料,誰說停車載人是沒有好處的。
有時候荷西上工的時間改了,輪到中午兩點上班,晚上十點下班,那種情形下
,如果我硬要跟著跑這來回一百公里,只有在十二點半左右跟著他出門,到了公司
,他下車,我再獨自開回來。
狂風沙的季候下,火熱的正午,滿天的黃塵,嗆得肺裡好似填滿了沙土似的痛
,能見度低到零,車子像在狂風暴雨的海里亂動著,四周震耳欲聾的飛沙走石像雨
似的兇暴的打在車身上。
在這樣的一個正午,我送荷西上班回家時,卻在咧咧的黃沙裡,看見了一個騎
腳踏車的身影,我吃驚的煞住了車,那個騎車的人馬上丟了車子往我跑來。
“什麼事?”我開啟了窗子,捂著眼睛問他。
“太太,請問有沒有水?”
我張開了蒙著眼睛的手指,居然看見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子,迫切的眼睛渴望的
盯著我。
“水?沒有。”
我說這話時,那個孩子失望得幾乎要哭出來,把頭扭了開去。
“快上來吧!”我把車窗很快的搖上。
“我的腳踏車━━”他不肯放棄他的車子。
“這種氣候,你永遠也騎不到鎮上的。”我順手戴上了防風鏡,開了門跑出去
拉他的車子。
那是一輛舊式的腳踏車,無論如何不能把它裝進我的小車裡去。
“這是不可能的,你怎麼不帶水,騎了多久了?”我在風裡大聲的對他喊著,
口腔裡馬上吹進了沙粒。
“從今天早上騎到現在。”小孩幾乎是嗚咽著說的。
“你上車來,先把腳踏車丟在這裡,回去時,再搭鎮上別人的車,到這裡來撿
回你的車,怎麼樣?”
“不能,過一會沙會把它蓋起來,找不到了,我不能丟車子。”他固執的保護
著他心愛的破車。
“好吧!我先走了,這個給你。”我把防風眼鏡順手脫下來交給他,無可奈何
的上了車。
回到了家裡,我試著做些家事,可是那個小男孩的身影,卻像鬼也似的迷住了
我的心。聽著窗坍淒厲的風聲,坐了幾分鐘,我發覺沒有心思做任何事情。
我氣憤的開啟冰箱,拿了一瓶水,一個麵包,又順手拿了一頂荷西的鴨舌帽,
開門跳進車裡,再回頭到那條路上去找那個令人念念不忘的小傢伙。
檢查站的哨兵看見我,跑了過來,彎著身子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