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曹。
我因為那天晚上沒有看清楚兵,所以刻意的打量了他一下。
他不等我說話,跳下車來就將小山也似的箱子一個一個搬上了車,我看牛奶已
經上車了,也不再猶豫,跨上了前座。
“我住在墳場區。”我很客氣的對他說。
“我知道你住在那裡。”他粗聲粗氣的回答我,就將車子開動了。
我們一路都沒有說話,他的車子開得很平穩,雙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等車子
經過墳場時,我轉過頭去看風景,生怕他想起來那個晚上酒醉失態被我們撿到的可
憐樣子會受窘。
到了我的住處,他慢慢的煞車,還沒等他下車,我就很快的跳下來了,因為不
好再麻煩這個軍曹搬牛奶,我下了車,就大聲叫起我鄰近開小雜貨店的朋友沙崙來
。
沙崙聽見我叫他,馬上從店裡趿著拖鞋跑出來了,臉上露著謙卑的笑容。
等他跑到吉普車面前,發現有一個軍人站在我旁邊,突然頓了一下,接著馬上
低下了頭趕快把箱子搬下來,那個神情盯似看見了凶神一般。
這時,送我回來的軍曹,看見沙崙在替我做事,又抬眼望了一下沙崙開的小店
,突然轉過眼光來鄙夷的盯了我一眼,我非常敏感的知道,他一定是誤會我了,我
脹紅了臉,很笨拙的辯護著∶“這些牛奶不是轉賣的,真的!請相信我,我不過是
━━。”
他大步跨上了車子,手放在駕駛盤上拍了一下,要說什麼又沒說,就發動起車
子來。
我這才想起來跑了過去,對他說∶“謝謝你,軍曹!請問貴姓?”
他盯住我,好似已經十分忍耐了似的對我輕輕的說∶“對沙哈拉威人的朋友,
我沒有名字。”
說完就把油門一踏,車子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我呆呆的望著塵埃,心裡有說不出的委屈,被人冤枉了,不給我解釋的餘地,
問他的名字,居然被他無禮的拒絕了。
“沙崙,你認識這個人?”我轉身去問沙崙。
“是。”他低聲說。
“幹什麼那麼怕沙漠軍團,你又不是游擊隊?”
“不是,這個軍曹,他恨我們所有的沙哈拉威人。”
“你怎麼知道他恨你?”
“大家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我刻意的看了老實的沙崙一眼,沙崙從來不說人是非,他這麼講一定有他的道
理。
從那次買牛奶被人誤會了之後,我羞愧得很久不敢去軍營買菜。
隔了很久,我在街上遇見了福利社的小兵,他對我說兵們隊上以為我走了,又
問我為什麼不再去買菜,我一聽他們並沒有誤會我的意思,這才又高興的繼續去了
。
運氣就有那麼不好,我又回軍營裡買菜的第一天,那個軍曹就跨著馬靴大步的
走進來了,我咬著嘴唇緊張的望著他,他對我點點頭,說一聲∶“日安!”就到櫃
臺上去了。
對於一個如此不喜歡沙哈拉威人的人,我將他解釋成“種族歧視”,也懶得再
去理他了,站在他旁邊,我專心向小兵說我要買的菜,不再去望他。
等我付錢時,我發覺旁邊這個軍曹翻起袖子的手臂上,居然刻了一大排紋身刺
花,深藍色的俗氣情人雞心下面,又刺了一排中號的字━━“奧地利的唐璜”。
我奇怪得很,因為我本來以為刺花的雞心下面一定是一個女人的名字,想不到
卻是個男人的。
“喂!”奧地利的唐璜”是誰?是什麼意思?”
等那個軍曹走了,我就問櫃檯上沙漠軍團的小兵。
“啊!那是沙漠軍團從前一個營區的名字。”
“不是人嗎?”
“是歷史上加洛斯一世時的一個人名,那時候奧地利跟西班牙還是不分的,後
來軍團用這名字做了一個營區的稱呼,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是,剛剛那個軍曹,他把這些字都刻在手臂上哪!”
我搖了搖頭,拿著找回來的錢,走出福利社的大門去。
在福利社的門口,想不到那個軍曹在等我,他看見了我,頭一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