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4)

,註定要停留在最美的時候,然後用一輩子去堅守。年輪碾壓之後,尚存餘溫的土地,是我們最終的憑依。

——題記

深秋了。夜愈來愈長,像日漸長大的陷阱,生生地吞沒一件件物事,也把與之相關的歲月一道蠶食。

水漸漸變冷,一塊糖睡在水中,一直睡到與之水乳交融。殷殷的顏色,血一般黏稠凝滯,是光線無法穿越的顏色。帶點野性和迷茫、濃得化不開的紅,靜靜地蜷縮在倔強而脆弱的杯子裡,總是伺機竊取光明執著而單純的信仰。有時候,我深信一切深滯的顏色都是光的墳墓,一切濃釅的情感都是生的桎梏。

舊了的布簾子是一條即將乾涸的河床,有月亮和風靜靜地流淌。月光穿越河流的時候,其實並未洞悉河流的秘密。乾涸的河,一樣可以見證雲影天光。老去的獨木舟,橫斜在曾經人潮熙攘的渡口,似乎依然沉浸於萋萋荒草下埋葬已久的喧囂浮華的春夢。密密麻麻的褶皺像皴裂的感傷,靜默著,不發一言,卻也栩栩刻畫著曾經滄海、支離破碎的浮世流年。

一個蟲生如洗的白夜。月光如水水如天。這樣的月色是值得玩味的:或一茗在手,倚欄佇望;或西樓獨上,畫角吹寒;又或者,中夜出遊,餐風飲露。記得的確是有這樣一個女子的,在月白風清的松林中灑然而行,青石畔、短松岡、無一不熟悉那不羈的笑聲和落拓舒展的青春背影。

16歲,少年的心開始懂得收藏美麗。天這樣藍,樹這樣綠,生命原可以,如此美麗。美麗的夢,留下美麗的憂傷,美好的際遇,留下淡淡的念想。自此,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夜夜舉杯,遙向16歲的那一年,生命華蓋悠悠綻開的時候。最初的便是最美麗的。純然而美好的一隅——我們的生命曾經擁有過的、但也僅僅止於曾經擁有的美麗。那些依然芬芳如初的情懷和鮮活如初的人和事,依然會在滄桑閱盡的眼中綻放出青春而詩意的神采。依然會,在午夜夢迴的時刻,叩響沉重木然的心扉。

美麗如此,傷痕也如此,只是,沉溺於後者只會收穫掙扎和苦痛,在過去的泥淖中,在深不可測的夢裡,在不可卜測的宿命中。舊夢結痂,心似已癒合。“your mind will be mend ”。然而這樣脆弱的傷口依然是活著的,空前敏感的神經末梢使它比其它光潔的面板更易感知生命的冷暖炎涼和人世的沉浮悸動,一旦有微小的尖銳抑或堅硬的元素輕輕觸及,便會有一場突如其來的崩裂和爆發。也許會熱淚四濺、鮮血淋漓;也許會如蟻噬骨,痛徹骨髓。痛並回憶著,回憶著,縱然是痛著。疼痛,是恨的因,是愛的果。驀然間的回眸,註定是一場無法收拾的心碎和狼藉。生命足夠殘忍,在這種時候,不會給人一丁點兒緩衝的餘地。

想起莎士比亞,夜深人靜之時,用鵝毛筆寫下《第十二夜》的時候。前一刻,伊人還在眼前,一如羅密歐身旁永遠睡去的朱麗葉;後一刻,紗裙素襟飄然而逝,一如飄搖的小船,在海的彼岸永久泊宿。自此,潮漲的時候,他獨自聽潮;潮落的時候,他用筆勾勒海的絮語和嘆息。碧藍廣袤的海與天,他是孤獨的、孤絕的。命運開給他的這場玩笑,至今猶是一記刻毒的凝視,令他望之難及,不望難捨。那是宿命的分離,是詩一般華麗的憂傷演繹著的,火一般狂熱、卻又瞬間冰冷的浪漫。

窗外,月落無聲。漫漫長夜一分一秒地流淌在時光的河流上,像一個疲憊不堪的戰士。秋蟲聲聲,孜孜不倦地撕扯著黑色的寧靜。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曾真的安寧,因為總有一些靈魂和生命是永遠驛動著、清醒著的。時光機在泥土深處流轉,心臟在生命深處跳動。一些思考在暗夜悄然脫韁,一些夢想在月下如約起航,一些漁火在河上靜靜流放。

有時候,我們就是那些甘心被流放的人,那些晝夜不息、長途跋涉的性靈。一些人累了,躺在泥土之下,溫暖地睡去了;一些夢碎了,和著三春舊事漫隨長溝冷月,消逝無聲。啼痕猶在,杜鵑已亡;頹垣殘壁,幾曾輝煌。黯淡了,黯淡了,那人,那事,像河流上游漂下的紙燈,漸次稀疏,也許真的是被鬼抓去了。沉淪在記憶的河流裡,原是一場足以窒息的鋪天蓋地的幽暗。

也許,還可以嗅到自己的鼻息,像生長於深谷的蛇,在一口一口吞噬掉那些溫暖的泥濘,那醞釀著人一生悲歡離合的泥土的時候。難以名狀的愛與痛,或許只合是一場繁蕪,歡喜復悲涼,昭示生長和幻滅。

遠遠地,熟悉的汽笛聲清晰地漂進睡鄉。又出發了,思想或者迷夢,伴隨著那一節呼嘯而來又倏忽而過的列車。那上面曾一度載著那些癲狂、迷惘、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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